两人驱步往僻静处,驿站外有一潭,岸边杨柳俯身,枝条蔓延至池水,泛起层层涟漪,池中荷花开得正好,粉白相间。
不在皇城,李凌霄穿衣也随性了些,换上一袭花青长衫,腰间的黄玉玉佩也换成了羊脂白玉,夏日里清爽,又不显轻浮。
明珠随他来到荫凉处,现下唯有他二人,眼前人仿佛换了一副面孔,没了方才的从容,踌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些时日,臣弟细细想过,我……确有不妥之处,那日一时情急,言语有失。
“可当时我着实忧心长姐身体,才口不择言,长姐莫要心生芥蒂,与臣弟,就此生分……”
听他口吻略带笨拙,明珠莫名有些欣慰。
人如李凌霄,除了皇帝和惠妃,放眼大梁,还有谁能入他的眼,何时能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检讨自身。
诚然,她对李凌霄从未真正放下戒心,但难免,天长日久,还是会相处出感情。
“我也有错,不该那样对你。”
“那,我们算和好了吧。”
他们之间,上次说这句的时候,还是冬季,在驿站的雪地里,而如今已是盛夏,说这句话的人也变成了他。
不过半载,却恍若隔世。
“嗯。”
听到她的答复,李凌霄眉眼含笑,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
“今后,有我陪着长姐。”
直到,她忘了那个人。
反正她的身边,本就不需要那样的人。
微风拂过,又起燥热,李凌霄伸出手,将她发上沾落的叶子,细细碾碎。
八月初八,定州城人满为患。
秋闱在即,考生按例要提前一日入场,今日为避开人流,队伍特地在贡院封门前启程,以免冲撞考生。
贡院门口,一儒生背着行囊,正催促着自己的同行。
“小向,再不进一会儿就关门了。”
“再等等、再等等……”
“还等什么啊,难不成有人来送你?”
少年郎置若罔闻,执拗地站在原地,目光向四周探寻。
乍然,眼前一亮。
阴云般的行军队伍踏着步伐,被兵将簇拥的马车准时驶来,少年郎紧拽着衣袖,强忍靠近上前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