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曜喃喃地说：“为什么啊……”阳星曜冷笑一声，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知道你那个外祖父，有多少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吗？”

黎明曜一愣，这点她倒是没想过。

阳星曜扳着手指头，细细地一个一个数给黎明曜听，最后，他说：“你看到了，你有十五个舅舅，十三个姨妈，还有将近五十个表哥表姐，表弟表妹，这些还是记录在档的。像你母亲这样的……私生女，谁知道还有多少。”

说到这里，阳星曜突然凑近了黎明曜，神秘地说：“你知道，你这些舅舅，还有几个活着的吗？”

黎明曜眼睛瞪得更圆了。

阳星曜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座位们上，慢慢地数着：“现在的太子，是你的三舅舅。老大老二早就没了，死在战场上了。四舅舅和十舅舅都没活到十岁就夭折了。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被封到了外地，现在在自己的封地上，一年难得回一趟京城。老九、老十一倒是留在京城，可是也在太子手下做事的。十二、十三、十四都不满十二岁，十五更是才两岁，还是个奶娃娃，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呢。”

阳星曜看着黎明曜，笑着说：“你看你，都这么大了，你舅舅才两岁。你觉得你在外祖父对你母亲，对你外祖母，是有多重视吗？”

黎明曜说不出话来，阳星曜也不催她，坐在一旁吃点心，静静地等着。

好半天，黎明曜才艰难地挤出一句：“那些皇家的公主呢？”

阳星曜一愣，过了一会才说：“公主……我倒没太注意。有赐婚留在京城的，有和亲出嫁到外面去的。还有两三个未成年，大概也快要赐婚了吧。”

黎明曜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睁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阳星曜，说：“爹爹….原来都知道啊。”

阳星曜点点头，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心昴的身世隐瞒得并不严密，姓殷的似乎也没想隐瞒他和黎将军的关系。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心昴的身份，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可是，知道又怎样。”

阳星曜看着窗外的天空，慢慢地说：“她父亲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

黎明曜沉默了一会，问道：“那现在，我娘……在哪里？”

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可是，就是想问出来，听阳星曜亲口告诉她。

果然，阳星曜神色一黯，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

“心昴的灵柩，在阳明关。”

黎明曜闭上了眼睛。她已经猜到了母亲的结局，但是没有阳星曜亲口说出来，她总是还带着幻想，幻想着母亲只是身体不好，过不来，或者因为什么原因，不方便到这里来。

但是现在，阳星曜亲口说了出来，黎明曜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原主的母亲了。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原主说了一声“对不起”。

阳星曜低着头，一直没说话。过了好一会，黎明曜睁开眼睛，看着阳星曜，说：“爹爹……跟我说说母亲的事情好吗。我五岁的时候她就走了。她走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阳星曜抬起头，看着黎明曜，说：“当然可以。但是，那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们一路走，一路说，让我慢慢告诉你。好吗？”

阳星曜站了起来，走到黎明曜身前蹲下来，轻轻拉着她的手指，慢慢地说：“我们去阳明关，去看你的母亲。”

黎明曜低头，看着阳星曜的大手小心地捏着她的手指尖，不敢用力，却又不舍得放的样子，说不感动，那是假的。阳星曜五十岁了，身量高大，保养的好，年岁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仅不显老，反而为他增添了许多沧桑成熟的韵味。又因为常年被捧得高高在上，自有一身贵气，浑身上下都是与众人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现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认真地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捏着她的手指尖，想要触碰又不敢的那种迟疑、珍重、热切、期盼，一股脑地展现在他的脸上，让黎明曜怎么狠的下心来拒绝。

但是，黎明曜还是清醒的。毕竟，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

她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慢慢地问：“爹爹，到了阳明关以后呢，你准备拿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