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族长放下书，站起身，走到黎明曜身边，仔细地看着她，又看看黎玉衡，说：“确实很像。妹妹，坐吧。”

黎玉衡带着黎明曜坐到了靠窗的一溜椅子上，就有一个年幼的小厮进来端上了茶果。刚喝过茶的黎明曜其实根本喝不下，但是看到黎玉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也不得不跟着喝了一口。

黎家族长重新回到桌子前坐好，面朝着她们两个，问道：“外孙女这次来，就好好住着。一来熟悉熟悉环境，二来也和亲戚们多亲近亲近。有你外祖母在，不会委屈了你。”

黎玉衡点头称是，黎明曜却没动静。黎家族长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点头。黎玉衡偷偷拉了拉黎明曜的衣角，提醒她跟着自己做。可是黎明曜觉得，有些事情，现在问不出来，以后也就别想问了。

她不顾黎玉衡的阻拦，顶住了黎家族长的压迫感，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问：“族长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到底所为何事？”

黎家族长盯着黎明曜看着，黎明曜也没挪动自己的眼神。黎玉衡在一旁着急地说：“哥哥你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计较。她刚来，不懂规矩，我们慢慢教导她就是了。”

黎明曜回头看了黎玉衡一眼，心想，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定国将军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黎家族长也挪开了眼睛，笑了一下，说：“本来，我们以为你会住在京城，然后作为一个普通姑娘，嫁人生子，彻底融入普通人的生活。但是，你在京城干的那些事情都已经传到陇州来了，还有人比我们对你更感兴趣。为了保护你，只好将你带到这里来了。”

黎明曜不解地问：“还有谁会对我感兴趣？”黎家族长张了张嘴，又看了黎玉衡一眼，微微一笑，说：“算了，还不能让你知道。总有一天，等一切都完成了，你一定会知道的。”

黎明曜倔强地盯着黎家族长，还想问些什么，黎家族长却挥了挥手，说：“好了，孩子。到了陇州，就好好住着。在陇州城里，别的不说，护你周全还是可以的。闲了，跟姐妹们一处做做针线。闷了，就和你外祖母出去逛逛。其他的事，过一阵再说吧。”说完，端起自己面前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端茶送客都做出来了，黎明曜再是个犟种，这点面子还是要的。她跟着黎玉衡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坐到车上，黎玉衡才长出了一口气，说：“孩子啊，跟你说了族长好面子，你怎么这么直接呢？”黎明曜反问黎玉衡：“外祖母，以前皇帝对我娘不满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可有像现在这样，顾忌良多？”

黎玉衡沉默了一会，说：“当年，我就是过于气盛，才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后来，你被留在京城，我也困在陇州，心昴下落不明，都是我当时一时意气用事之过。”她拍了拍黎明曜的手，说：“孩子，我们女人，还是要像那河边的芦苇，该坚强的时候坚强，该放软身段的时候，就该柔软些才好。”

黎明曜无语地看着这位老去的定国将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玉衡重又振作了精神，笑着说：“等我们回去，也该摆晚饭了。咱们祖孙两个从你五岁以后就没一起吃过饭了。今天，我们好好聚一聚！”

纵有一腔不满，黎明曜也收敛了起来。见过族长以后，黎明曜就明白了一件事。

陇州黎家，就没打算放她回去。

既然是这样，那她就索性等着，看他们到底想搞些什么事情。

晚饭非常的丰盛，黎明曜和黎玉衡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桌面上还有一壶烫着的黄酒，是黎玉衡特意准备的，说是怕黎明曜喝不惯陇的酒，特意准备的京城的酒。

黎明曜看着面前的酒杯一动不动。黎玉衡笑着说：“怎么，不合你口味？”黎明曜抬起头来，笑了一下，说：“外祖母，我不喝酒的。”

黎玉衡的笑容消失了一下，重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她一挥手，身边的婢女就把酒撤了下去。黎玉衡说：“快二十年不见，真的是不了解自己的孩子了。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黎明曜心里默默地念道：

“对，还有很长时间。不急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