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去四天,韩进所养的牛便莫名死掉了三头。这极不正常,韩进根据其死状断定为毒害。
又能怎么办呢?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必定是某些人故意绊脚。无论他在屋内如何看顾,皆被寻了可乘之机。他一咬牙,索性住进了牛棚中。什么礼仪尊严通通被搅进食槽。
“呵——听说了吗?那家伙身为越王,却住进牛棚里!”
“这算啥,听说见了吴王殿下,吓得他是连哭带尿,还学狗叫了呢!”
“哈哈哈!”
流言蜚语充斥全城,阿雪不得不在每次买菜时忍受如此折磨。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本来粉嫩的下唇也被咬的青紫。
她不明白,父亲明明曾经那么强大,那么拼死的维护尊严……
到家门口,首先要经过两三遍守卫的翻查。然而有些人就是喜欢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刁难别人。买的白菜?天知道里面藏没藏什么东西,一层层拨开再说。买的鸡蛋?一个个先敲碎了再说。
一番搜查下来,菜买了,但又等于没买。这次阿雪终于沉不住气,愤怒地将菜篮子摔翻,胸膛不断起伏,眼神中燃起的怒火仿佛能将一切烧毁。
“这小娘们儿脾气还挺暴。”守卫们不屑一顾,逗趣起来。
“你们这算什么!”阿雪带着哭腔:“你们知道我爹是什么人吗?是朝廷特封的越王!”
“啊对对对,磕头学狗叫的越王。”
“啊啊啊啊!”阿雪发疯似的扑向守卫,后者毫不留情地照着她小腹来了一脚。她娇嫩的身躯摔倒在地,如落花掉进尘埃。
听得这一响动,韩进与温柔儿穿着破衣便急匆匆赶来。温柔儿将阿雪紧抱于怀,韩进则跪于其前不停磕头:“大爷呀大爷,您千万别和这丫头一般计较啊!”
“狗娘养的,老子缺德儿混蛋!”几名守卫依旧不依不饶。
阿雪含泪哭喊:“我不准你们羞辱我爹!”
“给我闭嘴!”
她愣住了。
像石头刻成的雕像一样愣住了。
这是父亲第一次对他如此恐怖的大喊,而且是在自己无错的情况下。她忽的感觉眼前一片白,她的心就要碎了。
“这等不知礼节,顽劣成性的野丫头,咱没有这样的孩子!几位大爷无论如何处置,咱都不会皱一下眉毛!”
阿雪彻底崩溃了,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再加上韩进如此卑微,守卫们也就摆摆手,不再追责。见此情景,韩进连忙拉上一家人再次磕头谢恩,他死命地摁着阿雪的头,磕了又磕。
是夜,繁星布空。韩进在清理好牛圈后,望了望燃烧在窗纸内的烛光,心中却是无比凄凉。
“可是……阿雪明明没有错……娘……”屋内传来阿雪令人怜惜的呜咽。韩进长叹一声,无助地瘫坐在窗外靠墙处,他的心太累了。
这一幕是何其相似啊!韩进回忆起童年时父亲带他去县城的光景,分明是那两个城门守卫欺负父亲眼盲,不停的用手势羞辱。自己是在维护父亲的尊严,自己明明没有错!可父亲依旧打了他……只因他们是下等人,他们必须低头。
“爹……咱今天总算明白,您当初有多难了……”韩进并未哭泣,声音却带着些许颤抖。
一颗、两颗、三颗、颗颗都那般耀眼。他莫名的笑了,虽然他不知为什么。或许此时此刻,唯有化作星星的父亲能够理解自己吧。
他低不下头来给女儿道歉,心里却又百般纠结。无尽的自责犹如深渊般吞噬着他的意志,有一瞬,他起身想要回屋,想对女儿说出自己的委屈。
罢了……想必女儿长大会理解的吧——他如是想着。再次回到原位,一边苦笑,一边数着那永远数不完的星星……
三个月后,华统于金陵王宫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与会者除去四大家族首领、地方豪族、高级文武官僚外,甚至还有张清梦的使臣上官同。如此阵容,令天下为之侧目。
烛光熠熠,大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气息。数百名宾客聚集于此,华丽的丝竹声与觥筹交错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画卷。
不论是衣着华丽的公子王孙,还是琼烟玉脂的朱衣丽人,皆各展才华,将宴会烘托到极点。华统高坐于王椅,享受着左右侍女的投喂与爱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