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彻底沉入地平线。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浸透了血的黑布,缓缓覆盖下来。

萧红雪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

她的身体是麻木的,四肢是冰冷的,但她的神魂,却在一片滚烫的油锅里,被反复煎熬。

“咚……咚……咚……”

那单调、固执、沉闷的挖掘声,成了这片死寂天地间唯一的心跳。

它每一次响起,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红雪的认知上,砸得她头晕目眩,魂飞天外。

为什么?

一个疯子。

一个道心破碎,神志不清,被所有人当成笑柄和乞丐的疯子。

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事?

这有任何意义吗?

在萧红雪曾经的世界观里,凡人是什么?

是蝼蚁。

是尘埃。

是她修行路上,偶尔会俯瞰一眼,却绝不会为之停留的背景。

他们的生,他们的死,不过是天道轮回中一个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注脚。别说一个村庄,就是一座凡人城池的覆灭,也只会成为卷宗上一行冰冷的文字,在仙门大派的茶余饭后,被当成衡量魔道又造成了多少“业障”的计量单位。

可现在。

那个疯子,那个连自己是谁都已忘记的柳如烟,却在用最笨拙、最原始、最可笑的方式,给予这些“蝼蚁”,最后的尊严。

每一锄,都是对她过去信念的拷问。

每一捧土,都是在埋葬她引以为傲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