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宜、沈秋芝二人出现在三麻石巷,望见一群人在杂货店门口谈论,他们就靠过去谛听。一个大爷说道:“这个世道,有钱有势的人张狂得很。金阳堡的金科他砌房子,砌掉姓杨的人家半亩多田,人家不肯,上门跟他交涉,他竟然叫家佣打人家,把人家腿子打断了,若无其事。”一个汉子气咻咻地说:“官官相护,春平乔县令一句就把姓杨的给卡住了,说他卖田的契拿不出来,就别要到这里打官司。有什么办法呢?穷人有理也没理,富人没理可以拿钱买理,世道真的就这么黑暗的呀。”
有一个汉子说道:“韩家集的恶霸韩锦桂抢单身汉张五小的檀香木扇子,明明是人家祖传的物件,他硬说张五小偷的他韩家的,带着五六个打手,闯入张五小家里拿走了檀香木扇子。张五小在邻居们的支持下,到春平县衙喊冤。乔亦彪问他有什么证据,张五小已经说扇子落款是张存,张存是他的曾祖,做过朝廷的翰林。乔亦彪随即派出官差到韩家索取那把檀香木扇子,已经弄明白了。乔亦彪仍然说韩锦桂的话,只是叫他付给张五小十两银子的保管费,了此结案。”
大爷说:“官匪一家,到头来,韩锦桂抢的那把扇子是替狗官抢的,韩锦桂先垫付了十两银子,狗官给了他一百一十两银子,韩锦桂抢扇子抢出了功劳,得了一百两银子。你们说说看,小鬼晒太阳,一点影子都没了。”
一个汉子愤怒地说:“狗官吃人不吐骨头,正过来说是他有理,反过来说还是他有理,你没权没势的人不管怎么说,都是没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武艺出色,遇到不平之事,打上前去。金科他当的官是政安府同知,望见一个叫笮香丽的美女,动手抢回去做自己的二夫人。笮香丽的男家跟他打官司,打到春归府,他妈的马知府竟然将笮香丽判给金科。人家已经养了三岁的小伙,马知府他也不承认,胡说是私生子不能算数。笮周庄全庄人都说是周家明媒正娶,马知府他就是不予承认。马知府夫人仗义,当即吃住重判。嗨嗨,堂堂的知府大人就被女人拿住了,金科却不吃这一套,结果他带来的十几个打手一个个被马夫人打得鼻青眼肿,金科想溜,马夫人力气太大了,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抓回大堂。此时,马知府也只得识相,将那个笮香丽弄到大堂判给那周家,这才了事。”
那个诉说恶霸罪行的汉子晃了晃身子,笑着说:“这个世道难怪有好多人上山做强头,不去做强头的也到镖行里学学武艺,实际上是专门对付恶人的。想官府老爷说你的话,你没有大把大把的银子送了去,要打赢官司,门都没有。”
杂货店的人散了,一个汉子对费宜说:“你们两个够是夫妻两个?”费宜说是的,汉子又问道:“你们是哪里的人?”费宜调侃道:“我家远的,是陆孙墩的人,向西是没几个毛人的曹家站。再向西就过界了,那是帷幄县的芙蓉镇的地面。”
“那里有个人命案,你晓得的吗?”费宜说:“怎不晓得的?凶手是曹三宝,他强奸不成,就杀了有夫之妇孙荷花。狗官乔亦彪硬说孙荷花事先动刀杀人,曹三宝误伤了她,结果只判了曹三宝付出一百两银子安葬费,就此结了案。”
汉子愤怒地说:“杀了那狗官,为受苦受难的老百姓报仇雪恨!”沈秋芝赞道:“看来你蛮有正义感的,可惜像你这种人很难遇到。大多人都逆来顺受,甚至还跟在后面扛顺风旗。不知大哥叫什么名字?”汉子说:“有好多人喊我草包王福前,我只要看到不平的事就上去大吼,有几次我还跟人动了手。”沈秋芝说:“你是直肠人,黑白颠倒的世道里,直肠人不怎么吃香啊。”
费宜打招呼说:“王大哥,我们就此别过,以后说不定还能再会。”沈秋芝摆了手,说:“王大哥呀,以后遇事还要讲究智慧,不能一味做直肠人,否则,旁人不理解,还要喊你草包。”说完话,两人就在小巷里消失了。
再说江和、铁二瓜、笮香丽三人在齐耳大街上跑,忽然,小巷里传来一声:“香丽呀,你怎地回来呢?”笮香丽一望,便应声道:“三叔子,我今日才回来的。”此时,小巷子里走出一个将近四十岁的男人,他用手指了指,“哪个是你的夫君?”笮香丽脑子也转得快,指着江和说:“他叫周同生,我的夫君。”江和笑眯眯地喊道:“三叔子,你好,我是周同生,因为做生意的缘故,今日里要找一个富商谈生意。”
笮三叔关心地查点道:“够是金科把你香丽抢了去?”笮香丽说:“他倚官仗势,指派他的家佣将我绑架。好在知府的马夫人为人仗义,超人的武艺,这才把我解救了出来。”笮三叔说:“好女不事二夫,好在那个马夫人出手相帮。不过,我听说这个马夫人不是平常的女人,她是个山大王,可不得了,朝廷曾派兵征剿,她竟然躲过了。香丽呀,你可不能为了感恩而跟她有瓜葛的呀。”笮香丽抹了抹额,只得说:“我晓得的。”
此时出来一个半老徐娘,喊道:“香丽呀,你到了三叔的巷子,也不进来望望三叔、三妈的呀。”江和机灵地说:“眼下我们正急着要跟一个富商谈生意,再说,我们不曾带东西。等事情办好了,我们就来这里看望三叔、三妈。香丽呀,我们快点跑,不能耽误正事。再会。”笮香丽鞠了一躬,便告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