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珂乖乖地坐在宋倾岚的身边,像是听老先生讲课的学子一般。宋倾岚柔声道:“珂儿,你是否记得伏卿的父亲?”
宋明珂想了一下。
沈承聿的父亲?
说实话,她真的不太有什么印象了。她只记得,沈之逢人高马大,自己见到他的时候就算努力抬头也只能看见他的衣襟。她不记得那人的容貌,只记得他虽然看起来凶狠,但是抱着自己的时候,却是格外轻柔的。
那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是他在战场上,却杀伐果断,绝不留情。
宋倾岚叹了口气道:“沈父当年也是个豪杰一般的人物。我们的父皇与他亲如兄弟,两个人那是过了命的交情,想来手足连襟,也莫过如此了。”
想到了自己的父皇,宋明珂的脸色也柔和了下来。
“可是他,捱过了敌人的刀枪,却是没捱过自己人的阴谋诡计。”
“当年世家横行,从世家走出去的洗脚奴甚至都要比一个拿过战功的校尉高贵一些。勋贵武将的地位被打击到谷底,饶是如此,还是不乏沈父这样义胆忠肝的人。但是,沈父直率。朝中的世家官员抓住了他的弱点,趁机挑拨他与先皇的关系,若不是先皇全身心的信任,或许沈父的下场,还要更惨一些。”
宋明珂静静地听着,眼睛看着宋倾岚干净漂亮的手指。
“见陷害无果,世家便在别处动了手脚——沈父为奸人所害,在北方战场重伤,最后染上了时疫,伤病相冲,很快就客死他乡。”
“经此一事,先皇大怒。与此同时,先皇意识到了,只要这些附骨之疽还苟存于京中,京中就一日都不得安宁。于是先皇生出了清洗世家的心思。这也是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是朕,而不是齐王。”
宋明珂听了,心中五味杂陈。
可以见得,当年的父皇与沈父,两个正值壮年的人,一个是踌躇满志的开国皇帝,一个是战功赫赫的肱骨将军,金友玉昆一见如故,也曾仗义直言相伴江山,该是何等潭水情深?
但是都被毁了。
宋倾岚想到这里,也是颇带了点忧郁。他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点道:“父皇告予朕,出身世家者,事事以自身利益为先,无大局观念,家国情怀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把可以利用的软刀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