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淳空对这凑热闹的事儿是完全不感兴趣的;进城后,他谢过了孙黄二人的“便乘之恩”,随即就匆匆告别,拿着他师父的手书奔白马寺“挂单”去了。
当然,他走了……也好。
从嵩山过来这一路上,孙亦谐和黄东来也跟他聊了聊,结果发现这货特~别正经;在他俩的眼里,淳空这孩子就像是一个用天真的面粉和无聊的清水捏出来的面团,顺带还用佛法这种酵母发酵了一下……像这种配方,最后只能做出一碗名为“高僧”的阳春面来。
而他们两个呢,一个是让你腹泻的火锅,一个是让你痛风的海鲜,跟这和尚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淳空走了,更好,他俩更自在,可以去夜市上浪了。
两人先是去客栈办了入住,撂下了行李和三叉戟,随后就上了大街,溜达了一段儿,便找了个路边小摊一坐,一人一碗驴肉汤,就着馍馍,先垫了个五分饱。
然后又到街上走着,看看那些卖艺杂耍,瞅瞅那些地摊上的假首饰,欣赏一下捏糖人的传统工艺,再深吸一口空气中那由食物、脂粉、泥土、草料、金属、马粪、灯油等气味混杂在一起的复杂味道……那叫一个美。
你要问这有什么可美的?
我只能说,这就叫“闻人味儿”,或者说“闻市井气”。
这个味儿,在我们这个年代,尤其大城市里,基本已闻不到了;或许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能在童年或是对故乡的记忆中寻回一些类似的气息,但年轻人嘛……大多还是对汽车尾气以及遛狗不牵的傻逼留在绿化带上的狗屎气味比较熟悉。
孙亦谐和黄东来就这么一直逛到了戌时三刻(晚八点四十五分),到了这会儿,夜市便也接近了尾声。
古人的生物钟和今人比起来还是非常健康的,对那时的大部分人来说,熬到晚上九点时的感觉,就跟我们现在熬到午夜的感觉类似——就算兴致再高,也会开始打哈欠了(当然也有很多现代人整夜都很精神,要到天亮才犯困,是的,我知道你们存在)。
因此,这个时候,行人渐渐少了起来,路边的摊贩也开始陆续收摊。
不过,孙亦谐和黄东来的夜游,显然还没结束,甚至可以说刚刚开始……
两人都是名门之后,他们又怎会不知,但凡是大一些的州城,都会有通宵营业的“夜场”存在。
在大朙,绝大多数的“夜场”都是青楼,其中最有名的,要数江南沿海一带,坐落于上海县内的“星辉楼”;听说有很多朝廷大员甚至愿意冒着被罢官的危险乔装改扮去那儿玩乐,足可见其魅力非凡。
孙亦谐也一直想去一次来着,只可惜孙老爷对他这方面管得很严,完全不让他逛窑子,别说星辉楼了,连杭州的青楼他都没法儿去。
黄东来也差不多:一来,蜀中黄门乃是名门,就他一个少主,管教自然要严些;二来,他们这代已经家道中落,虽说饿不死吧,但也没那么多闲钱可以挥霍在青楼这种地方。
但今儿可不一样,两人远在洛阳,离家都很远,没人管了。
他们身上的盘缠呢,也都还剩不少;他俩倒也不是有多想去嫖,只是来到了这个可以合法开青楼的宇宙这么多年,还从来没逛过一间呢,就算出于好奇,他们也想进去见识见识。
于是乎,戌时将尽之际,这俩傻帽儿在街上找到了一栋仍旧灯火通明、且门面颇为奢华的建筑。
两人贼笑着对望了一眼,乐呵呵的就一齐迈步进去了。
可这一进去,他俩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立刻就发现……自己好像是来错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