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里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
她没有见过什么叫诗与远方,周围的人都说那些都是不安分的贱骨头女人才去多想的地方。
平静地,没有危险地为养母、丈夫、女儿活着,不好吗?干嘛当贱骨头?
连曾经支持她读书的大姨都冷酷地念叨——
嫁了人,孩子都生了,考什么学校、不顾家的女人都是贱骨头!
也别老想着调单位给大公无私的丈夫添麻烦。
平平静静、安安稳稳的平凡好女人一生,多好啊?
就好像这世上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她一点点强硬地塞进那个叫“贤妻良母”模具里。
进过那个模具出来的每个女人也许长得不一样,可本质都是一样的。
可她每次从“贤妻良母”的壳子里,抬头看向天空,都觉得有一种压抑而窒息的感觉。
或许,自己就像养母宁锦云骂的一样。
血液里就是个不安分的……不安分的贱骨头。
她是没学历没有本事赚钱……可她不是不想读书赚钱。
是她不能,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啊,也没有人告诉过她读书是女孩能改变命运的路……
这念头一闪,忽然——“砰!”
那平静到压抑的前世生活瞬间被一把猎枪的弹子击了个粉碎!
火焰四起,她喉咙瞬间就被一个满脸血的狰狞匪徒凶狠地掐住了!
“你个贱骨头,女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想来闯社会?呐,看到没,这就是代价!”
贱骨头……贱骨头……
喉咙要被生生掐断的痛苦,让她死命挣扎。
眼珠子里满是血丝,面容都扭曲狰狞。
她就当贱骨头怎么了!
这辈子她不但要当贱骨头,她还要砍死他!砍死他!!
“呼啊——!”宁媛忽然猛地像个弹簧一样坐起来。
她浑身发颤,眼神迷离发直地到处四处摸索:“刀!我的刀呢!”
一只手轻按在她肩膀上。
宁媛浑身一紧,下意识就抓过桌边的一把热水壶朝着对方砸过去!
保温水银胆热水壶——居家旅行杀人行凶必备好物,你值得拥有!
但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擒住了,热水壶也落在了对方手里!
她这才愣愣地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不是匪徒,而是一个吓得半死的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
那中年医生差点被醒来的病人开瓢,瑟瑟发抖——
“得,醒来就没事儿了,她身上都是皮外伤,还有就是脱力和受了大惊吓!”
太可怕了,他就上门复个诊,差点被病人砸死,这姑娘也太凶狠了!
“她咽喉……”边上有清冷的声音问。
“被捏伤了,得好好养着,喉骨差点捏碎,吊水三天,今天最后一天,刚才已经打完。
“剩下就是服药了,记得一周内少说话。”中年大夫倒是细心叮嘱。
宁媛循声看向一边站着的高挑人影。
他穿着一身不该出现在八零年代内地的沙漠迷彩服,显得高挑又冷硬。
宁媛精神都有些恍惚,艰难地开口:“荣……昭……南?”
她的喉咙像被锯子锯开了一样,每说一个字都痛得很,嗓音也哑得厉害。
“是我。”荣昭南松开捏着她手腕。
他送走了大夫离开又折返她身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点水,放了润喉药的。”
宁媛喝了水,火烧一样的喉咙舒服了点。
她环顾四周,想开口:“这……”
“这里不是医院,你脱力和应激晕了两天,这是我住的军区内部招待所。”他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额头试体温。
宁媛忍不住又想问什么,喉咙传来被砂纸摩擦的痛:“……”
荣昭南说:“欧明朗、满花和华子都和你一样出院了,现在都住在这里。”
似乎她眼神一动,他就能知道她想问什么。
宁媛松了一口气,他们没事就好。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包裹着纱布,身上也换了干净的全新睡衣。
荣昭南的声音淡然到理所当然:“我帮你擦洗和换的衣服,还有洗漱和处理便溺,你很干净。”
宁媛瞬间脸色涨红,难怪她周身清爽,嘴里甚至一股子薄荷凉香味道。
那是他最喜欢薄荷叶的味道,牙膏或者平时他都有习惯捏了点薄荷叶子放在嘴里。
她尝过,他嘴里常常都是那清洌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