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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进入祠堂,只见浑浑沉沉,入鼻尘土,呛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而且黑漆漆,便自怀中取出火折子,打亮点了油灯,只见断梁残壁,还好屋顶未塌陷,否则这里早已无法容身。众人落坐,待要说话,只见采薇姑娘已是人事不知。袁承天不待他们上前见礼,便自将采薇姑娘盘膝扶正,然后也不避嫌,便自使臂运掌为这采薇姑娘运功疗伤,以续内息,否则气息已断人便无人,那时节纵有灵丹妙药起死也是不能。
其余众人见少主为采薇姑娘一意疗伤,便自退出这祠堂,在院中只见苍穹中星光黯然,此时北风又起,又吹得人心发冷。尹志翻见这四位袁门堂主,人人气宇轩昂,眉宇之间透着英气迫人,都不是凡物,尤以这位忠孝堂主温如玉,人如其名,温润如玉,相貌透着潇洒出尘,和少主袁承天并列,仿佛一时瑜亮,袁承天更多得是玉树临风,岳峙渊嵉,又透着悲天悯人的伤感的情感;再有便是忠义千秋,侠肝义胆,虽然有时孤独,也会为心事而怆然而涕下,可是他却从来不灰心丧气,因为他知道凡世间之事,“大义真当以死争”,再无后退可言,人生岂不就是在苦难忧患中成长?谁人是英雄?也许天下人人都可以懈怠,唯独他不可以,谁教他是天煞孤星,又且是袁督师后人,又且是袁门少主,一生道义所在,两肩担尽世间愁!
袁承天心萦于这位采薇姑娘,他怎么也不可以让她去了,因为他知道这位采薇姑娘出身亦是寒微,也是世间可怜人,所以他便是内功心法受损,甚而性命不要也要救她活转来,否则可枉为人也!
又过半个时辰,采薇姑娘悠悠醒转,只是内息尚弱,还不能任意活动,只是她转头见为自己过宫续内息的是袁大哥,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心想:袁大哥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要为自己续命,这可让自己如何承受?——因为他是袁门少主,江湖道义所在,是目下江湖中“反清复明”势力中的翘楚,如果他出了意外,那么这袁门便自难以为继?自己可不是为罪人,误了袁大哥一生事业,误了天下苍生,那是罪过。袁承天见她醒转,心中自是欢喜无限,在他眼中天下女孩都是一般可爱,不分彼此,又想起宝二爷的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千古佳话。
这时袁承天已是气息微弱,因为一路厮杀颇消真气,又为这采薇姑娘以内功心法疗伤,又自消耗不少内功,所以目下浑浑沉沉,身有恶冷,仿佛犯了风寒之症,其实又自不同,乃是邪风入体,纵有昆仑派天上的内功心法,也是不济,脸上神情骤变,有些说不出的黯然,只见天上星月无光,北斗七星更显苍茫,中有一星仿佛垂垂欲堕,那是他的本命星座——天煞孤星,欲与紫微星座一争光芒!虽力有未逮,可是还要争一争,因为孤高傲岸,所以尽显孤独,怆然而涕下,也许一生事业总成空?
袁门四位堂主见少主似乎命悬一线,止不住悲从中来,因为他们知道这位少主从来看别人的性命总是高于自己,处处卫护别人,单单忘了他才是世间那个可怜的人,少年时的忧患让他明白生之艰难,死又不甘,空有志气付于天,有心问天天不语!笑看世间几许愁,无处生涯看苍天!可是他们知道少主腹有天地经纬之才,属下非其所能,所以他不可去了,——所以四人联手以自家内力以掌抵他背后命门穴,要他垂垂性命回转来。此时四个人温如玉当先,其后是朱啸山以掌抵他背后以气贯之,再后是丁宽和紫微堂主鹿振衣,本以四人之力输入少主体内,以延其性命。丐帮四袋长老尹志翻见状,知道他们四人之所以不邀自己参与,意思自然是他们袁门之事,不欲累及他人的想法;他心中便有些不快,心想:你们袁门是侠义为先,岂难道我们丐帮便事事落于人后不成?他见这袁门四位堂主只顾为少主续功,无暇顾及自己,其实此时此刻正是紧要关头,也不能怪他们,如果开口说话,真气一泄,便自前功尽废,先前一切都是徒劳,所以非是托大,而是不能。当然这尹志翻也不是不知道其中原由,只是心中不快,但是也只是一扫而过,便自不邀而入。他以双掌抵住鹿振衣后背之命门穴,以自己之真气输入其体内。鹿振衣感激地回头看了看,见是这尹志翻,心下感激,只是此刻正是龙丹虎药,水火兼容之际,不可枉自行动说话,那样极易引起经脉错乱,把控不住,便自神思错乱,以至走火入魔,所以只以目示意,心存感激也就是了。此时有了这尹志翻加入,情形便自又自不同,因为这尹志翻虽在丐帮地位不算尊崇,然而武功却高,几乎直追帮中的四大长老,只是他为人谦虚,不愿声张,以至默默无闻,实则武功不凡。
正当此时祠堂之外便有沉重的橐橐脚步声,只听见有清兵长官大声道:“你们看前面不远处是袁氏祠堂——先前可是袁门忤逆乱党匿身之处,你们张弓持剑过去搜查,一有不对,便欲射杀——因为王爷有令凡是见有袁承天及其党羽一概射杀,不留活口。”只见一众清兵雷也似地答应,便向这破落的袁氏祠堂而来,看情形此次摄政王是下决心要将京城里里外外翻查清楚,决不放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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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袁承天正在接受这四位堂主和尹志翻输送内力,耳闻清兵搜查而至,待要撤手,那么便前功尽废,所以不能收手;可是如果不收手,而祸生眼前,眼见得清兵朝这祠堂而来,难道要任其杀戮?一时众人一般心思,一种忧愁,难以抉择!
耳听得清兵临近,刚欲破门而入,忽然有人喝斥道:“这袁氏我已看过,没有乱党匿身其间,你们退下吧!去别处寻查!”这人囗吻明显以上压下的姿态,是命令而不是求肯的口气。为首官兵见有陌生人口出狂言,心中不由不服,非但不服而且不满,质问道:“你是什么?胆敢对军爷……”他话还没说完,便啪啪啪被人打了三个结结实实响亮的耳朵,还要反抗,其后一名官长飞身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忙俯身行礼,口中说道:“步兵统领安海参见皇上……”此言一出,身后之人纷纷下跪。
——原来是皇帝驾临。只见嘉庆皇帝道:“适才那奴才连朕的话也不信?你们是不是依仗着摄政王便可以胡乱行事?”这步兵统领安海那敢忤逆皇上的意思,虽然摄政王权力也不小,可是明面上有时也不敢于公然与皇上意见相左,因为朝中不尽都是他的党羽,还有当年大行皇帝驾崩前所托之四大顾命大臣,以佐当今皇帝,所以摄政王多铎便不能任意行事,无所顾忌,因为有这四大顾命大臣制衡于他,所以他既使有不臣之心,也不能显现,只有暗中行事。
嘉庆皇帝见这步兵统领安海带兵走远,方才推门而入。他进入院中,只见几株槐树已落尽了叶子,口中喃喃道:“想当年英雄豪迈,碧血丹心错付了人!”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自是说当年的袁督师一生英雄,忠于君上,可是却又命亡其手,可不是错付了人。
他进入祠堂但见有人,五人正为袁承天以内功续力,便不言语,只是看他们。采薇姑娘已将适才他们说话听得真切,心知眼前这位英气迫人少年便是当今天下共主——嘉庆皇帝——他只是便服,所以如果他不说自己是皇上,任谁也不会想到眼前之人便是皇帝。
嘉庆皇帝见采薇姑娘,虽神情憔悴,然眉眼却是标致,心想:这姑娘和清清格格相比似乎不分伯仲。想到清心他便心中隐隐有痛,是自己一时任性失策让清心嫁于海查布,徒让袁兄弟这一生都郁郁寡欢,难开心颜,这一切岂不都是自己的大罪过?可是大错已铸成,已然无法更改,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