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见袁大哥神情黯然,知他是个悲天悯人的人物,所以也不说话。又走一路,只见一块砖墙之上刻有字迹。袁承天心下好奇,上前细看,却是“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得有天下谁是主,以为紫微星座人。不教天地倒悬中,日月乾坤在我手。洪武当年称帝君,后代苗裔岂弱他?”这首诗下面无有名字,看来是一名抱负极大的人所写,只是不知这位胸有乾坤的前辈却是何人?这首看似豪迈,中有家国之念,只不知他是何时何代之人,境遇如何?后来怎样?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清心在他身后,不由口中念了出来,不由拍手道:“好一个洪武当年称帝君,后代苗裔岂弱他!看这口气好大,有袁督师之慷慨激昂,不逊于当时之英雄!袁大哥,你似乎便是这样的人物!皇帝哥哥时常说天下英雄,唯他与你,其它人也就算了吧!”袁承天不喜不悲,不嗔不怒,只是看这蜿蜒曲折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长城,不由心中浩叹,独立于这城墙之上,有种旷时独立,临风长啸的感慨。清心道:“袁大哥,天时不早,咱们也该回转京城,晚了还要叫开守城兵士。”袁承天心想:可不是。便自收住脚步,又见长城之下山花灿烂,开得好看,绿树红花,相得益彰,让压抑的心情又自开朗起来。
他们二人在回去的路上,经过古北口小镇,见有一队队官兵持刀拿枪在向镇外走去,心下不觉好奇。袁承天见日头转西,便道:“清心,你先回,我去看看。”清心道:“我也要去,纵有危险,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袁承天只有苦笑,也不过为己甚,忤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清心见袁承天应允,笑颜如花,内心极是开心的紧。两个人来时,山一程,水一程,心情开朗,此时见那些官军神情透着萧杀,情知事有不妙,心中不免有些栗六不安起来,好在清心身份尊崇,纵使官军发现他们行踪,也不能够乱来,否则便是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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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官军七转八转,来至古北口镇外一处荒废的宅院外,其中为首那人低低说些什么,因为离的远,如果面目看的并不清楚,声音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其身旁之人也眼熟,只是西下余光照得人眼睛发慌,看不真切。四下官军四下散开,将这宅院四下围个水泄不通,个个刀出鞘,弓上弦,作势扑杀的架式。又过片刻,官军围攻布置己当,为首那人一脚踢开木门,那木门经年受风吹雨淋,早己朽木,不堪一击,直向偌大的院中飞去,重重跌落在庭院中,摔了个纷碎,木屑四下横飞。这一下早已惊动屋内之人,只见堂屋之中跃出十几个结束停当的大汉,正是袁门中人——紫微堂主赵谦,余下四堂中众兄弟。他们在此密谋要杀进皇宫,杀了那满洲皇帝,以雪昔年之耻,更有深屋原因,昔日赵谦于皇宫行刺皇帝不成,反而就虏,多亏少主营救,否则非身死其中不可。只是心中犹有不服,今次便在这古北口小镇废园中密谋要涉险再行刺杀皇帝——他以为皇帝,群龙无首,必定生乱,那么天下反清复明势力便有机会夺其天下——只是他这想法太过天真——天下那容易便得到手,非是天生英勇,睿智过人之辈才可以拥有,否则决难成功。历朝历代帝王均是在千难万险之中夺有天下,岂是泛泛之辈可与拥有的?只是这赵谦虽为紫微堂一堂之主,却是执迷不悟,以为皇帝死,就可以得有天下,其实不然,得天下非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否则枉费心力,多杀人命,于事无益。可是这道理他偏偏不明白,未向少主禀告便私自行事,又犯了先前袁门之弊病——各自为政的毛病。堂中弟子听到要杀满洲皇帝,自然人人争先,个个奋勇,磨拳擦掌,仿佛可见天下重归汉人之手!只是他们行事不周,被巡捕的捕快发现异常便上告上司,上司认为滋事体大,因为近来袁门忤逆乱党又自死灰复燃,重又组织,屡屡与有司衙门为敌,其间还杀了好几名捕快,所以上司官员便警惕上告京都的摄政王,——他只所以未上奏皇帝,因为其实下面官员奏事必须先向摄政王禀告,然后由他自己决定有无必要上达天听,可说实际的情形是摄政王一人说了算,皇帝只是个傀儡而已,被人操控无有实在的权力,这也是朝中官员多数依附于他的原因所在。而嘉庆皇帝则听之任之,有时连奏张也不看,随手丢在一边,有时留中不发,只是和宫女在北海龙船饮酒歌舞,仿佛无心天下事业,一力让这位王叔一力处理军国大事。私下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劝导皇帝要防着摄政王多铎有仵逆篡上,不臣之心。嘉庆皇帝只是一笑置之,笑说你和摄政王同是我的王叔怎么会有忤逆之心,决然不会的。舒尔哈齐见皇帝既然说也只有不再提及。嘉庆皇帝之所以如此,只是不愿张扬,否则让多铎闻知自己的意图,只怕他早起事谋反,放眼朝中虽有四大顾命大臣,然而却无实权,没有势力与之抗衡,如果贸然行事只会反受其害,得不偿失。
紫微堂主赵谦见到一干官兵涌进来,非但不惧,反而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狗官兵只会残害无辜百姓,天幸今日撞我手,你们还有的活么?”他跃出大屋之时随手拿了一柄长刀而出,迎风一展,直指那为首之人。这为首之人不是旁人,却是那摄政王府的四阿哥多福安,他身后站立的是傅传书,还有王府侍卫安引疾;他们是授命于多铎而来,多铎之所以不派别人,他是另有打算,要将这些袁门逆党擒拿,然后引袁承天现身,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样对皇帝打前必大,因为他与嘉庆皇帝虽是身份有别,一个是坐拥天下,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身份,一个是反清复明的袁门少主,他们本应仇雠,谁想竟而生出英雄相惜之念,让人不解。有时皇帝有意为之,处处卫护这个袁门少主,对袁门弟子尽量避免杀戮,这一切全是念在他们兄弟之谊的情份,否则岂能由他袁门一味坐大,而不欲理会,天下焉有是理。多铎此次派多福安出马,要他一举拿下这朝廷的乱党,押解王府,此次纵然得悉,也是无法要人,因为摄政王有权处置这些袁门弟子,不再象上次那样任由皇帝拘人拿去,纵使得罪皇帝也在所不惜——因为皇帝年少,朝中重臣皆倚靠自己,无会有人出头为皇帝解忧,那样是自寻无趣,自讨烦恼,所以他才大胆行事,无所顾忌。
多福安见这赵谦长刀横指,意思是要杀人的架式,不由得呵呵冷笑道:“你们这些朝廷反贼,不行好事,偏偏做下这歹事,犯下忤逆杀头之罪,还不弃刀授首,更待何时?”赵谦道:“你不是摄政王的四阿哥多福安么?”多福安道:“然。”意态说不出的傲然,看他们这干人如同死人,全然未放在眼中。赵谦见他兀自托大,心想:且看今日谁死谁生。
这时傅传书越众而出,说道:“四阿哥让我拿下他!”赵谦冷眼旁观,见是傅传书,知他和少主是师兄弟的关系,只是现在他已是昆仑派新晋掌门,身份又自不同,也耳闻他为人阴鸷,心有城府,非是易与之辈,时时藏着杀人的计谋!少主却是仁义为先,处处怀着侠义心肠,救人于危难之中,排难解纷,处处透着侠肝义胆,忠义乾坤,两人虽同为昆仑中人,然而性情都有着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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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传书见他看自己的眼神透着轻蔑,心头火起,心想:好小子,你敢看我不起?我可是堂堂昆仑派掌门,岂是你一个堂主所能比拟?赵谦向前一步,长刀一指道:“傅掌门,今日你要出头不成?”傅传书道:“捉拿忤逆乱党,在下责无旁贷!”赵谦大声道:“好一个责无旁贷!好,在下这颗大好头颅,有本事你拿去吧!”言罢长刀迎风一展,向着傅传书杀去。傅传书此时用一名兵士手中拿来一杆红缨枪,长枪一抖,卷了一个大大的枪花,然后向前一送,向着赵谦的长刀点去,去势如风,飒飒作响,似乎便要一枪夺其性命,好在四阿哥面前显能,更要邀功请赏。
赵谦鄙视其人,心想:少主怎么会有这样的师兄?行为之不堪,反而可以坐上掌门之位,让人不解,以前代掌门人赵相承之慧眼,怎么会将这掌门之位传于这样行为不堪的弟子,将昆仑派生死攸关的声名置于无良人手中,将这千年以降的名门大派尽毁于一人之手,其识人不清,那如将这掌门之位传于袁承天,可以禀天地正气,领导西北边陲各路英雄反清复明大业,可说指日可待;而今在傅传书领导下,昆仑派屈从朝廷,那还有什么名门大派的气势,可说赵相承识人不清,害人不浅——其实他又怎知这昆仑派内里的事情,又怎知这傅传书用非常手段得取掌门之位,而且不惜害死了爹娘,可说是忤逆之子,做下为人不耻,天人共愤的事情来。当然这些事情袁承天是知道的,其它人自然无从得知,私下还以为这傅传书识得大体,归顺于清廷。
刀来枪去,傅传书和赵谦二个人你来我往,都是抱着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所以手下丝毫不留情,只见杀气溢于满院之中。若论武功造诣这赵谦非是傅传书之敌手,想这傅传书打小习武,浸淫于武功十几年,又加之后来赵相承传他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本派无上之内功心法,可说这内功心法已然打通昔日未打通之任督二脉,任督二脉通,则体内之内功全身融会贯通,合为一体,仿佛金刚不坏之体,练至化境,可自刀枪不入,破其法,只有命门一途,此外别无它途。如果不知其命门所在,也只有枉费心机,刀枪总是无用的。所以今日之交手,傅传书虽身有破绽,但是他有天罡正气护体,所以赵谦手中长刀虽有时砍中肩臂、小腹,长刀有时刺向其咽喉处廉泉、天突、璇玑、华盖四穴,想那廉泉穴虽为紧要,位于咽喉正当时,其余三穴则依次而下,不为紧要;赵谦本意长刀刺中那廉泉穴,这傅传书非咽喉断裂而死,不成想长刀刺动犹如刺上了钢铁,丝毫不动,这时才惊觉这傅传书已然练就了金刚不坏之体的无上神功。
傅传书见状仰天长啸,忽地右手单手使枪,枪出如龙,呼啸而至,不待赵谦闪动,一枪实实在在刺中他的小腿,一时血流如注。他犹自不停,长枪挑处,将这赵谦掀翻在地。长枪枪头血渍渍而下,他大踏步而前,桀桀道:“赵堂主今日你便要授首!”赵谦怒目而视道:“卖国求荣的奸贼!你以后有何颜面见先代掌门?”傅传书非但不怒,而且笑道:“谁是卖国求荣的奸贼?你们袁门自命清高,犹如你们少主袁承天不知进退,不知荣辱,所以流离失所,不得安宁。你说难道天下就你们袁门高尚,别的门派便那样不堪?”赵谦道:“大义在人间!世间有人生死无名,有人为民族大义四处奔走,团结天下有志义士;这是人与人不同之处,所以有人遗臭万年,有人名留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