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王屋剑派

英雄吁天录 剑南生 5287 字 2个月前

他不觉吟道:“不知何事愁万千,家国旧事休提起。又是一年清明日,蝴蝶飞尽天边处!亦知此生是罹难,天地玄黄谁可争?潜龙于渊终有日,长啸九天归来时!”忽然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放在他的肩臂,柔声道:“袁大哥,自我识你以来,你似乎少有开心,总是心事重重,悲天悯人?你为什么总是如此?”袁承天转头见是格格,苦笑道:“人的性格总是难改。我知道我这性格不讨人喜欢,不识时务,不会逆来顺受,所以悲苦,所以痛苦!可是我实在不忍看天下众生罹难!我该做些什么?有时我竟也不知道?是奋而崛起、是意志消沉,随波逐流?所以我只有常常对月叹息!”

清心格格道:“此次邙山一役,天下英雄几乎尽殁,你不悲伤?”袁承天道:“我已尽力,却不能阻止灾难发生。”他言下之意甚愧疚,觉得自己不能阻止此次祸事,妄为昆仑门人!清心格格却道:“也许天数使然,非人力所能改变!”袁承天心想也许便是如此吧!清心格格将一封书信交给他,是灵蛇派白碧尘留下书信说多谢袁承天施药之恩,否则小儿白凤城性命难保,就此别后,后会有期。以后若有危难,灵蛇派定当全力以赴!袁承天放下书信,心想有时邪派人士比有些自命名门正派的人士还光明磊落,心不藏奸。

忽然大街之上橐橐脚步声响,一队官兵向城东范衡阳府邸而去,隐隐听到为首的长官低声说话:“今夜严查范衡阳府邸,一定要搜查到盟主信物山河日月旗和赤霄剑,这是今上所要的!搜不到的话咱们人人有责,谁也难逃罪责,所以都要小心在意,如若不然,只怕皇上震怒,咱们人人性命难怕。我听人说,皇上到了洛阳城,有血滴子头领杨契丹扈佑,所以千万小心小心。后面官兵低低应诺,害怕惊动路人。

袁承天吃了一惊,心想决不能让这盟主信物落入奸之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交待格格几句话,便起身前往范衡阳府邸,以护周全。

范衡阳坐在中堂,正吩咐下人散去,因为他有种预感觉得官府似乎不会放过他,自己只有尽快安排后事,否则怕来不及。他刚刚将门人尽数打发走,只留下自己在府中。他踱步中庭,只见那株经年的梅树犹自在寒风中屹立不倒,仿佛在不久将来,隆冬时节,大雪纷飞中含花怒放,笑傲天地!他深深吸口气,再无顾及,妻儿尽数遣返乡下,可保安全,自己一个人生死已不足惜!天地之间唯有浩然正气长存,古往今来多数英雄,有人身受千刀万剐,有人被缢亭中,有人车裂而死,有人战死沙场,有人为家国抛头颅洒腔热血,遍染忠魂!自己区区一人怎堪比那样大英雄大豪杰!

大门被官兵冲破,为首之人不是旁人,却便是那李东尘,那个昔年为了一己之私,杀兄害嫂,妄图荣华富贵,却落个污名,今日他又要行凶不法。范衡阳卑视其人行为,很为不齿。李东尘在上司那尘动请缨,要缉拿朝廷反贼,很是卖力,因为他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立功的机会!如果找到盟主信物呈于上司,不日可升任千总,可比现在这个捕快强得多了。想到此处,不由得意地摇头。

范衡阳道:“李东尘你为何擅闯民宅,朝廷律法何在?你须知,擅闯民宅是为贼,杀无赦。”李东尘怒道:“大胆反贼,见了本官还不下跪,胆敢出言不逊,难道不想活了?”范衡阳冷笑连连道:“在下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岂能跪你这杀兄害嫂的无耻奸贼?”李东尘气得面皮发青,这是他平生最忌恨之事,也是平生的恨事,最恨别人提及,今日被这范衡阳旧事重提,怎不气恼,虎吼一声,挥刀便砍。

范衡阳迈步撤身从腰间取下流星夺命锤,甩手而出,哗楞楞绕缠住李东尘长刀,用力回夺,呛啷一声长刀脱手而飞,直插向天空。李东尘怎么也未想到自己一招失手。下列的官兵也是吃惊,怎么领队长官如此不济,实在让人想不通。范衡阳上前一步,右手流星锤便要砸下。忽然后院传来阵杂乱的脚步声,忽尔传来叫声:“爹爹,救孩儿的命!”范衡阳心中一动,只见一队清兵竟押着妻儿转来。——原来李东尘心中早有计较,早早派官兵监视范府,一见范衡阳妻儿偷偷潜出府邸,便跟随城郊处拿下,又押回府来。

李东尘见了哈哈大笑道:“李东尘看你还嚣张,看你逞什么英雄?老实说出盟主信物所在,否则杀你妻儿,让人愧疚一生!”范衡阳冷笑道:“你想也休想!”他转头看着妻儿道:“阿芜你和咱们的孩儿怕不伯死?”他的妻子哽咽道:“不怕!”范衡阳道:“好,不愧是我范衡阳的妻子,阿芜你和志一定要勇敢。”这时一名面目狰狞的官兵将刀放在二人颈部,狞笑道:“死,你们当真不怕?”阿芜道:“不怕。”可是说话的语声却明显颤抖不已,嘴上说不伯,恐怕心中却怕得要死!试问世间谁不怕死?何况是柔弱女子?这时她身旁一名被缚家人昂然道:“要杀便杀在下,莫难为我家主人!”阿芜见是府中年迈苍苍的忠伯——他自十几岁便在府中为奴,忠心为主,不辞辛苦;今日又见主人危殆,岂能无视,便又挺身而出,为主人领死。只是他未免太天真了些,世间的恶人不因你良善而改变歹毒的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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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尘大步走来,说道:“这不是府上的忠伯么?你要为主人领死,以报忠义,好的很。我便成全你!”他手起刀落,忠伯倒在血泊之中,只是双目死死盯视着这个恶人。李东尘又加一脚,将这忠伯踢翻过去。

范衡阳眼见妻儿受制,忌惮她们身家性命,不敢再行格杀官兵。阿志毕竟年幼,一个年满九岁的孩子,在生死抉择面前,他能有多坚强?生死无惧,有时成人也做不到,何况他一个孩童?他眼见忠伯身死当场,早已吓得哭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英雄一世的爹爹,又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娘亲,哭道:“娘,阿志不要死,要好好活着!娘亲,你求肯爹爹告诉他们盟主信物所在好不好?”阿芜看着哀恳的阿志,不知是怒抑或是悔改。自己相公一世英雄,不想有子如此,懦弱如斯,哀哀向敌人求恳,让相公的一世英名付之流水!

范衡阳听自己的孩儿阿志竟说出贪生怕死的话,气得无以复加,大声道:“阿志,你这样对的起死去的忠伯?你这样贪生怕死,怎对得起列祖列宗?我范衡阳一世英雄,不想竟有子如此,真是死后无颜见先祖。”

李东尘冷冷看他们说话,笑道:“好一番大义凛然的话,只可惜一会你们便人鬼殊途!范衡阳人生一世,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你偏偏逆天而为,偏偏求死,这可怨不得在下了。”他向押着阿芜的官兵使了一个眼色。这名官兵心领神会,一刀下去,阿芜闷哼一声倒在血泊中,眼见不活了。阿志见娘亲被这恶官兵所杀,大哭着奋力挣脱扑到她身上,气不成声,哭喊道:“娘亲,都是孩儿一时懦弱,害了你。”他又转头站起扑向那官兵。那官兵更不加思索,长刀一送,阿志也都了帐,倒在阿芜身边,犹有气息。阿志努力爬到娘亲身边,用那稚嫩小手握位娘亲满是血污冰冷的手,说道:“娘亲,阿志不是懦弱的人,不怕死,更不会丢列祖列宗的脸!……娘亲……如果有来世……阿志还要和你做母子……”他又转头看向范衡阳,气息微弱道:“爹爹!阿志不懦弱……阿志没有丢你的脸!”范衡阳痛彻心扉,泪如雨下,至亲之人已死,再无顾忌,虎吼一声,犹如猛虎下山,虎入狼群,手中一双流星夺命锤,当者披靡,血肉横飞!

李东尘见他已神志失常,已不可理喻,便暗暗命令弓弩手弓上弦,刀出鞘,只待一声令下,便万弩齐取其性命。范衡阳直向这李东尘扑来,因其是始作俑者,是其首恶,便不顾一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誓杀此獠,否则枉为人也!

李东尘呼哨一声,他往旁一闪,身后百十名弓弩手万箭齐发,犹如雨林般全射向范衡阳。范衡阳已是绝路英雄,避无可避,只有用流星锤拔打万千羽箭,奈何还是疏于防范,偏偏有几只羽箭射中他肩臂和小腹。恰在此在时,袁承天赶至挥动轩辕神剑加入战团,拔打飞箭。只杀得弓弩手连连后退。袁承天更不相让,长剑到处,将他们杀得鬼哭狼嚎不止。他又跃身到了范衡阳身侧,低声道:“前辈你先走,我来抵当。”范衡阳知道纵使逃出,也是无幸,纵使脱身也是难免一死,所以他苦笑道:“少侠,你走。我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于你,否则我范衡阳于心难安。”

袁承天忽地跃身到了李东尘身侧,长剑挥削断他头缨,吓得李东尘险险坐倒在地。袁承天本意一剑杀了此獠,可是此时此地还不能杀他。他剑压李东尘脖颈,喝道:“快命人备一辆马车。”李东尘道:“要马车干嘛?”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他是要带这范衡阳逃出生天,本来不愿意,可是生死之间,只有保命要紧,委屈求全,喝令手下快备马车。手下兵士自是不敢多问,因为平常这李东尘便蛮横贯了,一言不和便动手打人,成了寻常之事。

袁承天命官兵将阿志和阿芜尸身搭上马车车厢,范衡阳见妻儿尸身,心中痛得无以复加。袁承天押这李东尘到了城门口,喝令放下城门,虽然心有不甘,更知放走朝廷逆党是为大罪,可是生死关头也顾不了那么多,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来总有一时捉住这些反贼,一雪今日之耻。

马车出城,袁承天放开李东尘,骑上马匹说道:“你去吧!来日再见便是生死相见!”他跃身上了马车,命车夫赶车前行。不一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李东尘道:“今日放过你们,来日只怕没这么便宜!”他恨恨转身回转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