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海啸一般的掌声持续了一分多钟,台下不时传来一些热情听众的呐喊声,林朝阳数次对着台下的听众们鞠躬以表感谢。
从听众们的反应来看,这无疑是一场非常成功的演讲。
过了好一会儿,负责串场的张友华才上台来,引导读者进行提问。
他点到了前排的一位文弱青年,这人看起来文弱,不过提问的口气却很冲。
“许灵均同志,你刚才提到伤痕文学具有特定时代和人群的局限性,对于这一点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纵观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哪一部作品没有那个时代的烙印?
伱所谓的局限性,哪一部作品又没有呢?
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伤痕文学虽然才出现短短两三年时间,但它也是在不断发展嬗变的。
随着创作内容的迭代,它未尝没有拓展自身边界的可能,容纳各种多样性,经过时间不断的筛选,到最后必然会留下一大批的经典作品,流传至后世传颂!”
文弱青年口若悬河的反对着林朝阳的看法,又畅谈了一番自己的想法后,眼神灼灼的望着林朝阳,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击。
林朝阳并没有因为文弱青年显示出的攻击性而急躁,他脸色淡然,沉吟片刻。
“这位同学说的没错,任何文学类型或题材在时间的推动下都可能会产生裂变。我认可你所说的,伤痕文学是有可能继续发展下去,并不断海纳百川。
可……”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莞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把‘伤痕’两个字去掉,是不是更好一点?”
去掉“伤痕”,那不就是“文学”?
文弱青年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林朝阳的意思。
文学本就是海纳百川,何需要伤痕文学来小马拉大车呢?
在文学之下,硬扯伤痕文学包容万象,未免有些牵强附会。
此时底下的听众们也明白了林朝阳的意思,大饭厅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文弱青年有些不甘的想要回击,张友华却又点了一位在人群中把手举的最高的女学生。
“许……林朝阳同志你好,我来自人大哲学系。前两天我刚刚看完你的《小鞋子》,写的很好,不过我对所透露出来的理念有一个疑问。
在你的里,似乎对于人性过于信任,尤其是乡土社会,似乎总是温情脉脉。
可根据我的人生经验来说,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我们看五四以后的中国作家的作品,包括像马克·吐温、福克纳、狄更斯、雨果的作品,都充满了触动人心的深刻。
相比之下,《小鞋子》这一类的作品在思想内核上似乎有些单薄。”
女生的语气并没有刚才的文弱男生冲,但内容却十分犀利,一句话就点出了《小鞋子》这部当中可能最为当代读者诟病的地方。
他们这一代的读者是读着鲁迅、巴金长大的,深信人性之恶和人的劣根性,《小鞋子》当中所展现的温情与阳光,与近几十年中国文学的发展方向可谓是格格不入。
“作家的创作是以个人生活经验为主的。你如果是祥子,可能也很难理解泰戈尔写《飞鸟集》时候的心境。
《小鞋子》的内核是积极阳光的,这样的故事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但绝不是没有。就像你看孔乙己,你知道这世界上肯定有这样的人,可一定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
东方文学也好,西方文学也罢,有专注于描写人性、揭露黑暗的作品,也应该有追求光明、歌颂真善美的作品。”
林朝阳说到这里,女生的表情似乎并不满意,正欲张口反驳。
这时却听林朝阳说道:“其实天下之大,何止东西?文学也是如此。”
此话一出,尽显格局。
台下掌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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