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父亲在信中的描述,父母已经得到了平凡(非错字),马上就会被安排到原单位工作,前些年的工资也将在回京之后得到补偿。
这样天大的好消息让陶玉书喜极而泣,但让她更高兴的还在后面。
父亲在信中隐晦的告诉陶玉书,上面正在研究恢复高考,政策可能不日就要发布,让陶玉书务必借着这次机会考回燕京。
陶玉书她们这群知青当年下乡插队时都是注销了城市户口奔着此生扎根边疆的,可几年艰苦的农村生活早已磨去了他们心中的热血。
这两年很多知青点内厌倦了插队生活的知青一心想回城,部队子女托关系参军,有脑瓜的偷偷自学、小心经营人际关系打算搞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
在别人都忙着为回城挖门盗洞的时候,陶玉书却无动于衷,因为她很清楚以自己家的成分,想回城难如登天,父亲的来信让陶玉书看到了回城和上大学的希望。
虽然感情经历并不丰富,但林朝阳上辈子见多了男欢女爱的分分合合。
人家要奔前程,他自然不会拦着,反而更欣赏陶玉书直言相告的人品,这年头为了回城闹出的丑事太多了。
1977年10月21号,大队的大喇叭准时响起来了,里面播放的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
国家恢复高考了!
林朝阳特地给陶玉书找来了一套数理化丛书,还有各种有助于她高考的复习资料。他的行动让陶玉书心中充满了感动,也让父母亲意见颇大。
陶玉书要考大学,几乎就意味着儿子的这门亲事要黄了,可自家的傻儿子竟然还上赶着给人家提供帮助,这是生怕媳妇儿跑的不够快啊!
两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12月份陶玉书走进了考场。
隔年的2月初,元宵节还没过呢,公社邮递员送来了陶玉书的录取通知书。
她考上了燕京师范大学!
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县域,县里今年仅有四个人考上了大学,陶玉书是唯一一个考上燕京的名校的。
考上了大学,也意味着陶玉书即将远走高飞。
可不知她怎么想的,却要在这个时候跟林朝阳结婚扯证。
林朝阳人是七十年代的人,思想却是90后,女朋友要奔前程他不会拦着,可这临走还要扯证是什么操作?
扯了证,你一走了之是潇洒了,老子以后不就成二婚男了吗?
他心中思量,陶玉书之所以这么做,恐怕都是感动作祟。她一时上头不要紧,毁的可是自己半辈子的清誉,林朝阳自然是不能答应。
他这番操作着实气着了陶玉书,委屈的在林二春夫妻俩面前哭哭啼啼的指责林朝阳。
面对着这样的局面,林二春夫妻俩也傻了。
别人家找了个知青儿媳、女婿,都是知青要走,全家挽留,怎么到他们老林家全反过来了?
林朝阳将他心中的想法对父母说完,林二春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这确实是个隐患。
思来想去,林二春想了个办法。
他是生产队长,结婚证明他就能开,到医院做完婚检之后,再到公社找个熟人偷偷摸摸把证扯了,神不知鬼不觉,婚礼就不办了。
这样一来,即便以后陶玉书进了城真不回来,跟儿子离了婚,别人也不知道儿子是二婚。
面对老父亲的骚操作,林朝阳对此评价:老头子想改良品种改良魔怔了!
不过陶玉书有人数上的压倒性支持,林朝阳反对无效。
1978年2月20日,林朝阳同志喜提结婚证一张,被迫成为已婚男士。
那一天距离他满20周岁的法定婚龄还有349天。
按照罗老师的说法,陶玉书女士妥妥法外狂徒了属于是。
当然了,这种事别说是现在,就是再过二十年在农村也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领完了结婚证,林朝阳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决定行使一下自己身为丈夫的合法权利。
可还没等他脱裤子呢,陶玉书便背着行李奔向了火车站,燕师大2月22日就要开学了。
这婚结的,憋屈!
林朝阳感觉自己被一个七十年代的小丫头片子给狠狠拿捏了,临别前他撒气般的在火车站站台上狠狠给陶玉书来了个惊世骇俗的法式湿吻。
热吻之后,还不忘朝周围那些惊诧的目光显摆手里的结婚证,“看什么看?合法夫妻!”
周围人看着陶玉书那如花似玉的脸蛋,再看看举止粗鄙的林朝阳,只能私下里感叹。
“伤风败俗!”
“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
一吻过后,林朝阳心里舒坦了不少,本想潇洒的道声再见,不成想陶玉书却紧紧的抱住了他,泪流满面。
“你等着我!”
通常在影视剧里,这种话一出口便是生离死别,林朝阳心里已经做好了陶玉书一去不回的准备。
不管林朝阳的心路历程如何,陶玉书终究是走了。
除了刚开始情绪低落了两天,林朝阳很快便恢复了没心没肺的状态,教书、务农、看书读报,为即将到来的时代大潮不停的练习狗刨。
陶玉书离开的时间渐长,几个月连封信都没有。
这并没有出林朝阳所料,只是感叹女人翻脸的速度可比男人拔掉无情有效率多了。
期间,林朝阳也少不了遭受队里人的非议。
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偷鸡不成蚀把米”“高枝儿没攀上,摔了个大跟头”……
并且这种非议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愈加热烈,最后可能会演变成为林朝阳身上一辈子的“污点”。
林朝阳本人是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却把林二春夫妻俩愁的够呛,他们夫妻俩原来也是队里的体面人,现如今见到人却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脑海中的回忆停到此处,林朝阳告诫二埋汰:“别瞎说!”
林朝阳和陶玉书扯了证的事,队里人还不知道,这事要是被他们知道了,舆论的汹涌程度恐怕还要再上升两个档次。
他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怕这老两口遭不住。
二埋汰朝他挑挑眉,“放心吧,我嘴多严啊!”
林朝阳点点头,这算是二埋汰为数不多的优点了。
一个利索的跳跃,林朝阳跳下柴火垛,大步流星的离开。
“欸,干嘛去?”二埋汰在他身后问道。
“饿了,回家吃饭!”林朝阳头也不回的说道。
二埋汰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这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