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下意识哦了一声,然后后知后觉地便笑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有光,一下子便绽放了。
叶之华看着他,忽然觉得此刻眼前的这个年轻道士的眼睛才是世间最美的景色。
云间月忽然开口,笑着说道:“师姐,我很喜欢你!”
叶之华没回答。
云间月又说道:“我会一直一直喜欢你!”
叶之华还是没说话。
云间月不再说话,就是这么看着对方,等着他想要的答案。
叶之华过了很久,才说道:“知道了。”
云间月不太满意。
叶之华不想理会这个烦人的师弟。
云间月有些失落,委委屈屈,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兽。
叶之华微微蹙眉。
云间月轻声道:“师姐……”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听着便有些黏人,更多的好似便是撒娇。
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情,要是有其他修士知晓这位道门天才会这个样子,只怕是要惊掉下巴。
但叶之华无动于衷,始终没有开口,说出那个云间月想要的答案。
叶之华看了他几眼,感受得到这家伙失落的情绪。
“别看了。”
她忽然淡然开口,但一双眸子却是看着那轮明月。
但崖下的那些年轻弟子便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息,知晓叶之华的那句话是对他们说的。
年轻弟子们很快起身,有些恋恋不舍的看了这边一眼,然后打了个哈哈,纷纷离去。
云师兄很好说话,脾气不错,他们大概还敢和他开玩笑,说几句无关轻重的话,但这位叶师姐可不是这样的人,她清冷的性子,在观中可是出了名的。
“观主。”
叶之华又开口。
在整个痴心观里,大概不会有太多人敢这么开口对观主说话。
那位一直在远处看戏的观主揉了揉额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境界高妙,如果一直都在这里,叶之华是不会知道他的存在的。
不过既然那个丫头已经开口,观主也就摸了摸鼻子,身形消散。
崖畔这边,已然无人。
叶之华这才收回视线。
云间月还是在等那个答案,虽然他已经知道好似等不到了,但还是想要坚持一下。
可叶之华无动于衷。
云间月彻底失望,再也不做期盼。
但下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心好似多了一块冷玉。
那种感觉很特别,他甚至忍不住地去用手指蹭了蹭。
然后他便听到一道轻微的鼻音。
他正要低头去看看,一道声音就在这里响起,“别看。”
云间月错愕地抬起头。
但他已经明白了。
是叶之华牵起了他的手。
但很快,一道有些嫌弃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没出息,紧张什么,出这么多汗……”
……
……
南湖之畔,书院小院。
回到神都之后的谢南渡,这些日子做的事情很少,几乎便是每日往返于藏书楼和小院,白日出门,深夜而归,那座藏书楼里其实没有太多剑修之法,看了那么些日子之后,也差不多看完了。
剑修们的修行之法,每个人都不同,谢南渡大概便是走的观千剑之法而修一门剑道的路子,她甚至尝试过同修数门剑修之法,用来御使那么多不同的飞剑,但后来想了想,她还是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今夜回到小院那边,婢女柳叶很快便迎了上来,递给谢南渡一封信。
谢南渡看也不看,只是平淡道:“师兄的信又来了?”
这些日子,她和北边的那位师兄信来信往很多,虽然很多次都是她写信过去,很久才会得到回复。
其实光是北边回信的频率,她便知道那场大战如今打得很是艰难。
那位师兄从来不在信中提及这些事情,谢南渡也从来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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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距离上一封回信,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柳叶摇摇头,轻声道:“不是,小姐,这信是从雨水郡来的。”
雨水郡?
谢南渡微微蹙眉,很快想起原来是那个家伙。
她接过信来,坐到了那张椅子上,随口说道:“烤两个红薯吧。”
柳叶嗯了一声,便要去拿红薯。
谢南渡想了想,忽然又说道:“算了,我自己来烤。”
她坐到炉子前,抽出信封里的信纸。
这是陈朝在进入那片遗迹之前写的信,不是太长。
柳叶开始生火,但同时也在关注自己小姐的神情,这些日子小姐很忙,没有去掺和神都里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看似全心全意都放在修行上,但实际上她也能看得出来,小姐空下来的时候,其实是真的不太开心。
这至少精神不太好。
很快,谢南渡便看完了那封信,揉了揉掌心。
火炉的火也生了起来。
她拿起那两个红薯,放在炉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刻的天空繁星点点,已经入夜。
魏序站在湖畔,看着那片星光洒落湖中,沉默许久。
忽然湖畔响起些脚步声,他方才转头,看向来人。
那人恭敬对魏序行礼,轻声道:“魏先生。”
魏序微微点头,没有多说。
那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魏序,如今神都上下,谁都知道这个看似寻常的书生很不寻常,他既然是有求于他,自然而然便不敢放肆。
实际上即便没有什么请求,光是魏序忘忧境修士的身份,他们便更不敢做些什么。
魏序沉默了很久,然后朝着湖畔走去,走得并不算太快。
那人跟上,走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说道:“先前已经问过魏先生,是魏先生有意,我才敢来到这里,如今先生见了我,总要说些什么话才是,要不然我无法交代。”
魏序点头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你们难道不觉得,在书院里谈这些事情,会有些糟糕?”
那人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铃铛,那是青铜所铸,看着很是古朴,很是寻常,就像是这个书生一样。
但谁都清楚,所谓的寻常,其实根本不寻常,不管是书生,还是这个铃铛。
魏序感受到周遭的气息隔绝,感慨道:“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们还真是有些明白。”
“但老师此刻还在书院,哪里说得上安全?”
魏序摇了摇头。
那人轻声道:“院长此刻理应在闭关,一路南行,院长大人理应是有些感触,如今归来,自然有些想法。”
魏序没有说话。
那人继续自顾自说道:“院长这样的人物再强大,也总归有日会离开尘世,若是以前,魏先生自然是最好的继承人,但如今可不同了,院长收了谢氏的少女,谢氏和魏氏,这之间的东西,魏先生难道不知道?”
魏序平静道:“我和师妹,只要是在这书院一天,便自然是一天的师兄妹。”
那人不以为意,早就知道这样的答案无法打动魏序,随即便开口笑道:“若只是这谢氏的少女,想来魏先生您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毕竟年幼,而院长年高。”
魏序不说话。
“可院长这次南行,似乎不只是见过那些老朋友,当初神都有个读书人,同样是院长门下,而后却不得不离开神都,魏先生肯定还记得。”
那人看着魏序,很是淡然。
世人都知道院长效仿前贤,一生只愿意收徒七十二人,这七十二人里,魏序自然也是极为靠前的存在,但却除去他之外,别的弟子也不是对他毫无威胁。
魏序问道:“老师去见了他?”
那人点头,平静道:“一点不错,据我所知,当初院长对他的期望,只怕是不比对魏先生少,如今院长南行,再去见他一面,是什么意思,难道魏先生不知道?”
魏序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湖面,眉头微微蹙起。
那人继续说道:“魏先生这样的人物,常年侍奉在院长身侧,又早早踏足那个境界,理应是书院下一代的院长才是,若是这个位置最后要给别人,那反倒是让人不可接受的事情。”
“老师自然有自己的决断,我何必多忧。”
魏序还是很平静,看着好像是根本不在意这些事情,实际上很多年前,院长便赞扬过眼前的魏序,说他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性子很是难得。
那人直白道:“其实魏先生清楚,若是不担心,哪里有我们的这一次见面。”
魏序没有说话。
那人也不说话。
谈判这种事情,其实说得多的那一方一定会陷入被动,魏序沉默寡言,又未必不是存的这种心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魏序才缓缓说道:“说一说。”
那人露出些微笑,他自然知道魏序最后是要说这句话的。
他们耗费了那么多精力,可不是为了就和魏序白白说些闲话的。
“我们会全力帮魏先生坐上这书院院长的位子,但在那桩事情上,先生也得帮忙,这座天下,可从来都不是某一家的,大家推选他坐上皇位,不是让他的后人来打压我们,也不是让他做现在这种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