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高,纪清越终于决定休息片刻,当他坐在石头上拧开保温杯一边喝水一边往下看时,顿时一口水喷了出来。
爬了这么久,竟然才到这点高度,草庐清晰地出现在视线里,被掩盖在一片松林之中,好像距离还很近。
他就走了没多远!
瀑布飞流而下砸在水潭里发出的巨响在右侧的不远处,他选的这条路线虽然离水源近,但是他要绕过巨大的岩石走“之”字路往上走,耗费的时间就要更多一点。
出发前纪清越预估过自己的实力,没敢往上吹嘘,凭他现在的体力想要登顶,可能要花两到三天的时间,虽然知道露宿野外不可避免,可他却还是背上了五天的干粮,只能说是真的饿怕了。
休息片刻,纪清越重新支起登山杖,继续往上爬,越往上松树越稀疏,裸露出来的石块越来越大,到达松林的边缘带,往上松树不再生长,而是满地风化掉落都山石,大块大块的石头,露出锋利的边缘,以各种角度立在地上,若是穿着布鞋走在上面,鞋底可能会被割破。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气温下降得很明显,树影落在身上就会感到刺骨的寒凉,稀疏的松树挡不住呼啸的山风,风的咆哮震天撼地,吵的纪清越的耳朵一直嗡嗡作响。
今天不再适宜继续攀登,纪清越只得回到树林里,拢紧身上的袍子,掏出披风穿上,然后找个地方坐下。
正好可以再休息一会儿,填一下肚子。
纪清越一边嚼着饼子,一边观察四周。没有李家人的活动作掺照,他只能根据太阳的位置,粗略判断现在的时间,这个时候,李二郎应该还在地里忙活。
山上刮着这么大的风,是他没有料想到的,李二郎说四月很少下大雨,他才会很放心地没有准备雨具,但是这种大风,天越黑风越利,似乎能把人掀翻。若是继续往上走,天黑了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洞穴,就只能迎着寒风睡觉了。
这种天气在没有遮蔽的野外睡觉,跟直接睡在冰箱里没什么区别。
纪清越思量一番后,还是决定退回树木比较茂盛的林中休息一晚,明天再一鼓作气翻过山脊。
接着他拾起掉落再树林的树枝,清出一块空地,随后用石块圈出一个火塘用来燃篝火。
预防山火,人人有责。
火点起来后,纪清越静静地坐在火塘边,两眼空空。
自从来到这里,因为经常无所事事,他是越来越会发呆了。
今日难得换了一个角度欣赏日落,却不能记录和分享,实在可惜。
很快,大风将黑夜吹走,如同鬼哭狼嚎的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吵纪清越几乎没怎么睡。
风吹了一整夜,与石头相撞,太吵了。
天刚微微亮,纪清越就已经收拾妥当,将火堆彻底熄灭后背包再次启程,昨日还有树木可以依扶,今日只能沿着巨石的裂缝和凹陷处一点点向上翻越。
纪清越背靠着一块山石喘口气稍作休息。
今天又爬了一天,再不久就要日落了!
只要绕过去,就能登顶了!
纪清越深吸一口气,慢慢绕过一块巨大的万吨巨石,他咬紧牙爬上一块大石头,甫一露头,差点被横扫过来的山风掀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下一刻,纪清越抬眼,看清眼前的景象后,顿时震惊到嘴唇都在颤抖。
山的另一边不是山,也不是水,而是一面涌动的泼墨。
一块墨色的巨大的湖!!
细则成雨雾,粗则化水流,淡则成风,浓则勾勒万物。
山下的那条他赖以生存的小溪就来于此处,墨水从山脊低处流出,化作流水。
风声在那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清越忍不住上前,轻触眼前的那层雾面,刚碰到雾蒙蒙的“水汽”,指尖融化成水墨,与雾面中的墨痕相互交融。
他顿时吓得立刻将手指抽回来,手指依旧完好无损。
手指消失的那一刻,纪清越百感交集,心力交瘁,想着就这样吧。
他默默地靠坐在石块上,看着不断涌动的泼墨,目光发散。
不知呆坐多久,等回过神时,纪清越似有感觉,惊慌地转过身,山下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似是一切都沉入黑墨之中。
他立刻想起航天站发过的一张图——漆黑的地球。
此时他就像拥有了太空视角,看到了“漆黑的世界”。
忽然,纪清越触电般的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泼墨流水。
他想起挂在天上时依稀看到的不寻常,山的那边有一块墨黑色的湖,湖中似乎有一座楼宇。
只因当时很快就晕了过去,醒过来后只觉得像是一场梦。
如今那座楼宇在泼墨中蓦然一现,他立刻想了起来。
他要进去。
李二郎坐在驴车上叹了一口气,今天是纪清越离开的第四天,他每天早晨出门前都要去书房里看一看,草庐上的麦秸娃娃没有摘下来,就表示纪清越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