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地一群人自东向西去量地,每户几乎都全员出动,就怕生出纠纷没人撑腰。
从纳粮的地方回到上李,只剩下四户,一路打听下来,李家人总算明白那妇人为什么要花钱讨好官差了。
原来下李村有个鳏夫突然去世了,留下八十亩种了几十年的地,这些地再怎么差,也比还没开荒的露田强。
这个妇人想独吞这八十亩地!
事实确实与之前了解的那样,上李村附近没有空地,此次量地要去下李村,那里还有许多荒地荒山。
李三郎走出来,恭敬地朝两位官差拱手行礼:“官爷,先前您说已将分田结果记录在册,不若先誊抄在田契上,婶娘既要求第一个丈量她家,便让这位婶娘先,如何?”
官差平日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李三郎身上独特的书卷气。
恭敬有礼的李三郎语气坚定有力:“我们三家既无婶娘这般阔绰,也无婶娘这般随和,小子得幸在县里念书,识得几个字,若科考顺利,未尝没有与官爷共事的机会。这位婶娘想必是有事忙碌,何不遣小子帮忙誊抄田契?”
“婶娘先选,这便不阻拦婶娘,也不耽误官爷办事,更不会扰乱县令大人的记录,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读书人的嘴最是惹不得,一番道理说得官差和妇人都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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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差没想到李三郎一个读书人这么会变通,伶牙俐齿,话中既有道理又有威胁,如果把这八十亩良田都分给那个妇人,这三家告上去要惹一波麻烦,虽然有法子解决,可这时个在念县学的读书人,穿着朴素,看起来却气度不凡,万一明年通过县试,现在为小钱惹恼一个读书人,得不偿失。
“好,便与你说的来,你速速誊抄四份田契。下李村麻李氏,其余三家让你先选,这已经给足你利好,你不可再额外生事!”
那妇人急了:“差爷……”
“差什么差,读书郎都唤我们一声官爷,你这妇人好生不讲道理,若是不想第一个选,便让其他人选!四份里也有好赖之分,莫要在这死缠烂打,否则等下次量田!”
妇人急得求官差放过,恶狠狠地盯着李三郎,咬牙切齿道:“我们第一个选!”
要知道并不是每年都量田,如今科举是年年都有,但量田不是。
县衙每三年量一次田,李二郎运气好,入账的这年正是量田的年份。
那妇人已经等了两三年,哪还能等下一次。
李二郎给弟弟使了个眼色,得意地笑起来,心想往后他可不要再这么急躁才好。
县衙已经做到尽量公平,每人划八十亩露田算作分口田,二十亩良田算作永业田。只是这些地都是分散的,东一块西一块,有的靠近水渠,有的靠近山脚。
李三郎练就一手快笔好字,飞快地誊抄田契,不到一盏茶功夫就抄完了八份,交给官差过目。
官差看过后不由庆幸,幸亏没惹面前这个少年,这一手字比县衙的大人写的还要好。
“下李村麻李氏,赶紧过来。”官差板着脸,普通妇人也不敢闹,带着唯唯诺诺的家人上前。
她知道哪块田肥力好,看了看田契,选了那张记录靠近水渠的上等地,剩下的其他三家各选了一份。
官差们确定良田的分配后,剩下的就是补够足量露田,丈量定下各自的边界后,这份差事就算了了。
临走前,李二郎给两位官差每人一百文辛苦费。
虽然不多,也足够他们买一壶劣酒过过酒瘾了。
回去时,李三郎又挨了那妇人一记眼刀子,李阿娘看不过,刚要发作,就被两个儿子一人拉着一只手,架着回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
回去路上,李二郎还在懊恼:“我一恼起来便什么都想不到了,幸好三郎在。”
李阿娘气得直哼哼,也同意李二郎说的。
李三郎安慰哥哥:“二兄你只是脾气急,这点与阿娘一样,可是论细心,就连大姐和小妹都比不上,如今我只不过是借着读书人的身份去压一压,若是不管用,也只能来硬的,到时候就指望二兄了。”
李阿娘见李三郎安慰二郎时还在打趣她,嗔道:“你俩别贫嘴了,如今地是量好了,待会儿谁都别躲懒。”
他们回家取工具和干粮,李阿翁去租牛,一行人匆匆忙忙又浩浩荡荡地出门了。
良田在一刻钟路远的下李村,而荒地就更远了,若每天一去一回,光走路都能耽误大半个时辰。
一家人按照昨晚商量的做,晚上宿在田里,李二郎带李锦娘回家睡,大家忙活半个月,赶在收果之前把能开垦的地方全都开垦出来,多一点地就能多种一些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