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嫘祖此前,最是喜欢听我吹‘埙,,她赞我声乐空灵,可使人心神舒缓,但眼下.…」
「这曲子里,却是再无当年那份琴瑟和鸣的轻快了。」
「而且,那最喜欢听我唱‘埙,的人也已被我亲手埋葬。」
明艳高贵,曾带着他于山崖边上俯瞰风景,豪气说过:‘有朝一日,你定能实现心中所愿,的女子,音容样貌言犹在耳。
说到这里,姬皇眸子闭上,任凭一抹泪水滴下,语气之中夹杂着悔恨:
「噩难化龙之后,我亲手杀戮了无数曾经庇佑的子民们。」
「即使无法掌控身躯,神智陷入蒙昧,但我依然能够不时的听到,那些陨落的人族,在我耳边传来的低语,是那样的不可置信。」
「我听到他们在质问我,为何不继续保护孱弱的子民们,我不是他们的王吗」
他的手臂隐隐有些颤抖。
「直到,我亲手毙杀了我的妻子,然后看着她以秘术化作的灵魂,如光雨一般,将陷入蒙昧的我稍稍照亮。」
「她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肩膀,就如同当年我初至西陵,擂起战鼓,意图一统商丘诸部时,她向我求婚之际一样,眼神明媚大气,充满着包容。」
「她告诉我,我要醒了…」
「不然,吾辈苦心经营,历经千载方才奠定的商丘,就将毁于一旦!」
「但,我又让她失望了。」
「我拼尽了全力,也只能做到稍稍蛰伏于初火宫内,就连这点,都不能维系长久。」
「如若不是你到来了,恐怕力牧、风后、应龙…」「这些效于我之麾下的肱
骨之臣,都将喋血于此。」
慢慢的,姬轩辕放下了‘埙,,他的拳头开始握紧,嘴角流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苦笑,不禁自嘲:
「可笑我这一生自诩与天争命,不甘人族羸弱自此,想要带领商丘变得强横,带领人族成为莽荒大世最为强盛的种族,而不必偏安这东夷州一隅之地,故此祭祀仙众,慕名而拜诸多道场、仙山、禁区…」
「然,到头来,竟不过只是大梦一场,笑话罢了。」
「为此,我调兵遣将,战败九黎,只因大蚩不敬仙裔。」
「为此,我求仙问丹,于崆峒朝拜广成,想要探寻上古秘辛。」
「为此,我以皇者之身,向昆仑墟的日出天帝,低下了头颅!」
「人族类比仙裔,太过短寿,我辈于此世间,微如尘埃,所以我想合诸仙之力,起码让治下之民,能够稍稍好过一些,不必终日提心吊胆,葬身兽腹。」
「但就算如此,修行之道,竭尽全力,也只是效仿他人,真的不甘啊…」
「我曾在卧榻之上,身染不详之时,想过,莫非我人族当真一世都将渺小如蚁,而无法与那些古龙、真凤一般,强横无匹,无法与先天神灵一样,执掌四时?」
「直到,你出现了。」
「泰一!」
姬皇目光如炬,眼神灼灼,忽而转过头来。
他看着眼前靠着石块,静静听着自己讲述心酸的白发少年,猛地自上一跃而下,紧紧按住了他的肩膀:
「哪怕身染噩难,我依旧能够感受得到血脉里流传而来的讯息,那颗蕴藏了无限可能的‘种子,!」
「你开辟了,注定比之燧皇、姜皇,苍圣,都要更加伟大的东西,因为这才是我人族立身的根本!」「咳咳!」
说到关键处,姬皇重重咳嗽了下,本来凝实的身躯,突兀虚浮了起来,似乎昭示着他本就是已逝之人,徒留人间,早晚都将灰飞烟灭。
不过,男子并未在意,只是颇觉可惜:
「可惜此地,无杜康所酿之酒,不然,我定当与君一醉方休,共贺之!」
「但,我终归已经死了。」
对于死亡,姬皇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恐惧,反而眼眸明亮,似有解脱:
「我会将我的一切,都留给你。」
「剩下的路,就托付给你了,泰一。」
「另外.」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
姬皇的语气,开始变得逐渐沉重起来,似乎接下来的话语,将负有千斤重担,叫哪怕是他,都只能一字一句,艰难吐露而出:
「昆仑墟,扶桑神庭,乃是当世大日烈阳显化的‘天帝,,他之精血,便是这枚不死丹中的药引。」
「我能够感受到力量的来源,同时受其影响,我若当真吸收了那枚不死丹,必将越发脱离‘人性,,从而成为毫无理性的‘仙裔,轩辕。」
「那,是我宁愿死,都决计做不出来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我本能性的抗拒,才导致了之后的噩化,这期间的每一道环节,一饮一啄,皆是把我给算死了…」
「帝丘生灵涂炭,便是自此丹而始,只恨我一叶障目,不能窥出其中隐患,故而酿此大祸,吾甚愧矣!」「另外…如果不出意外,孤身踏入昆仑墟的姜皇神农,也已经先我一步,陨落了。」
「我可以确定。」
「那枚不死丹,除却‘天帝血,的药引之外,还有一味主药。」
「其正是姜皇的心!」
「我噩化之前,保留了最后的神智,所以我看到了一幕景。」
「那位…在昆仑墟的山巅,扶
桑树的脚下坐化,躯干化作了参天古树,体内积蓄的药毒发作,回天乏术,只余一颗核心处的灵之树心,保持着最为纯粹的姿态。」
「但就是这颗树心,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巨手,将其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