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在赵王城。
曾在有一段时间里,季秋也听闻过这位医道圣手之名,并在东君负伤时,见识过他那妙手回春般的医道之术。
毫不夸张的讲,他对于医道的造诣,已是不逊色于长桑君了。
而经此一役,当长桑君羽化后的精气神,如醍醐灌顶般,注入扁鹊的心神。
想来,假以时日之后。
这位魁首,也当能继承其师长之名,成为当世顶尖的,苍生大医。
二人于这简陋的医家院落中,寒暄片刻,送了长桑君最后一程。
便见得那沉浸在悲意之中的众多医家门徒,便一个又一个的起身告辞,欲要周游诸城,查漏补缺,看看有没有去了瘟气,仍旧有性命之危的诸民。
如今,虽长桑君已去,但医家之志,却还未堕。
斯人已去,于风雨飘摇之时徒留追忆,是为不智。
真正应该去做的,是背负着这生死性命之重,继续砥砺前行。
如此,才不负那‘医者’之名也!
看着庭院前去去来来。
季秋与墨翟并肩。
二人抬眉,望向拨开云雾,见了晴天的云霄,即使一扫魏国尘埃,可心情却也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或许,也唯有度尽此世苦厄灾劫,将那顶上星河之中的诸神眸光尽数剔除。
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罢。
“季先生之后意欲去往何处?”
墨翟背手,忽然开口。
“我想将魏国之事传讯于秦政,叫他收拢此境,然后收拾收拾,便往楚国走上一趟。”
“之前我应下了一个承诺,所以此去南楚,意图刺王杀驾!”
季秋想起之前与干将的承诺,再加上收拢九鼎,正好顺路,于是回应。
“那何不与我一并回返东齐,先斩姜齐,再平南楚?”
“我听闻道家那位因你之故,神通大成,于之前遥隔半个九州,便取走了西秦之主的性命,已然当世无敌!”
“此去正好,将九州这些旧日的诸王斩个干净,随后请那周天子,摘了冠冕,便是天下安生!”
侧过身子,墨翟不由发出邀请。
而对此,季秋却是哈哈一笑,遥望东方: 大玄第一侯
“眼下与此前,早已是大不相同。”
“当年我离去稷下,诸子百家的诸位,并未确定掀起变革之风,所以无论姜齐之主如何试探,稷下都不会表态。”
“因此就算夫子与李老先生能够镇压一国之王,也会心有顾虑,以明哲保身为主,不会用出全力。”
“但现在已经不同了。”
“姜齐之主,焉能是道尊的对手?”
“君只管去。”
“待我功成身退之际,想来这天下之间,神血的统治,也将就此落下帷幕!”
季秋的语气带着自信,墨翟闻言,稍显惊愕,但待到感受着那股子醉来狂气不肯收的豪情后,也不禁有些被其感染,心绪稍稍回升了几分:
“若是这样。”
“那我便祝先生此去,一切顺遂了。”
“正如此言一样。”
“诸王皆落幕,姜齐,又岂能免俗?”
待到那天上大日洒下光来。
二人随即告别,各赴一方。
只余下原地有一株桑树苗儿,在那照破云雾的光线下,飞速成长着。
招摇之间,便已成参天之状,点缀着方才停歇的微雨,沐于轻轻吹来的微风,随意摆动着泛绿的枝芽。
仿若人间,换了新天。
赵王政,三年。
西秦之主陨于函谷关下,王政披坚执锐,举虎狼雄师十五万,遣古老者叩关,以血脉正统之名,破函谷而长驱直入。
此役,连破西秦七十六城,后镇一古老公侯,并西秦入赵,自此统御两国。
濒临咸阳的古战场。
风沙拂过面容,露出了秦政隐于其下的坚毅与杀伐果决。
刀剑横插于地,无数旗帜折断倒塌,大地血迹干涸,有无数坑洼裂痕。
飘扬着‘赵’与‘政’的旗帜,是此地唯一仍然挺立不倒的火种。
它昭示着这处战场最后的胜利者,究竟是属于谁。
长吁一口气。
秦政收起那柄季秋曾为他请来的王道之剑,然后站在一具巨大的古尸之前,一双眸子睥睨四野,如腾飞穹霄的真龙,俯瞰着那些落败者。
他身怀西秦最后的血,是不可忤逆的继承人。
但总有些心怀叵测,意图执权之辈,想要乘乱而起,取缔西秦,所以用他弑杀了初祖的事迹,抵制秦政的收拢。
可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那具古尸,便是此前西秦赫赫有名的一尊古老者,他想要与秦政掰一掰手腕。
所以,他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