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放在心上,来洛邑之前就没想到过要当天伤殿主,现在当上了殿主破坏了原有的利益格局,别人的些许敌意是必然的。他开始的打算是靠着时间慢慢磨,与人为善和大家友好相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好起来。他也没打算从几位大长老手里抢权,抢过来又如何,自己藏心镯里的财富怕是和昭礼东宫比起来都不差。
他的观念改变是在和羊鼓一翻攀谈之后发生的,老人家说的话他并未全信。好在有了面具和密道,乔装之后他几乎走遍了洛邑的街头巷尾,有时找个人多的地方一坐就是一天,散开神识,运起功法,听着百姓的言语,体会着人心的变化。
期间,他亲耳听到了很多宫家的负面言语,也亲眼目睹了宫家家奴的一些行为。只能说,羊家老爷子说的还是含蓄了,宫家的嚣张跋扈、蛮横霸道、无法无天和残忍狠毒,甚至是到了不惧怕任何形式的反抗和挑战的地步。当然这些只是对着平民和散修,对待那些豪族世家,还是能做到以礼相待的。
姬南也曾亲眼去看了所谓的受害者,那些凡人就如同这尘世间的尘埃,悲惨而又无声地在某个角落艰难地生存着。一些曾经反抗宫家的散修,被砍去四肢,废去修为,脖子上拴着铁链,半死不活地躺在街道上,甚至连求死都不能,旁边有宫家的家奴看着,会给塞上续命的丹药。
姬南并没有过多注视他们,偶尔路过,也会随手扔给对方一些吃喝,家奴们并不阻止。街道的角落里肮脏泥泞熏臭,姬南偶尔也会想到,说不定哪天溜达过去,这些所谓宫家的受害者便无声无息地死了……这几年他见多了众多的生离死别。
然而一股怒气也在慢慢的积累着、滋长着,同时一种厚厚的无力感、挫败感也伴随着怒气积累着、滋长着。
他独自一人,一个金丹境的小修士,即使是加上尹康大叔、未晞和清欢,即使有着天伤殿殿主的名义,面对着宫家这个庞然大物,依然是根本不够看。
况且还要考虑到殿里其他大长老的立场,还要考虑姬荣的立场,都是未知数。
姬慕叔祖教育过他,男人一定要保持冷静,要学会面对现实,绝不被情绪所左右,盲目冲动的后果就是失去一切,连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姬南能做到的只能是忍耐,看见宫涅大总管继续笑脸相迎,看见宫士也要和颜悦色,然后继续默默修炼。
直到,在洛邑城外的集市上,他亲眼目睹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
原来不是没有激烈的反抗,原来那群人一直都在,原来还可以有这样激烈的行动。
姬南几乎是在刺杀开始第一刻,就认出了御空而来的两个刺客,朱发和朱诺,两人甚至连衣服、面巾和武器都没换,也许是事发突然,也许是机会难得,一场刺杀就这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突然发生了。
前面的黑色浓烟渐渐散去,一众家将护卫从地上挣扎着起来,全力展开反抗,他们都是真正的亡命徒,搏杀起来悍不畏死,所爆发出来的气势也猛烈决然。
但对于几个不顾生死,甚至一心求死的刺客,这些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朱发和朱诺,配合默契,身法迅速,长刀翻飞,每一次的挥刀,断肢、肚肠、头颅……一片片鲜血随着两人的前进铺满道路。
外围的几个刺客已经纷纷被格杀了,更多的家将护卫朝着两人扑来。
集市上的人基本已经跑空,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来不及带走的锅碗瓢盆。
杀戮战团朝着姬南所在的角落里靠近,宫士在几个家将的护卫下朝着这边退来。经过这处地方,后面就是一大处院子和广场,城卫所就在广场的尽头,躲闪腾挪的地方就会更加宽裕。
“快来——救我——”,宫士歇斯底里的大喊。
远处的城卫所有人听见了,人影晃动,敲起了示警的铜锣。从城卫所里涌出了披甲城卫,开始朝着这边快速跑来。
眼看着,被家将们团团护卫着的宫士就要经过这个地方,越来越多腾出手来的护卫朝着朱发和朱诺扑去,远处的披甲城卫急急地奔来。
然而就在那个角落里,一张赤炎符轰然爆开,赤红色的光芒一闪即逝,大地也狠狠地晃动一下,铺天盖地的大火瞬间点燃,顷刻间大火弥漫了半个集市,许多猝不及防的护卫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
周围一片火光、呼喊、惨叫和热浪。
宫士张开嘴拼命地呼吸着,作为大修士的嫡系后裔,作为豪奢百年的大家,他身上自然佩戴有很多护身的法宝,他身上所穿的法袍更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