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倒是非常的老实啊”,潭斟冷笑着说道,“前几个月你可不这样啊,还殴打了给你送饭的守卫。看来还是揍你一顿才管用啊……”
“我再也不敢了,大老爷,前几天我确实是疯了心了,我现在只想出去见见阳光……”
提狱长老哈哈大笑着转身和潭斟走出了小牢房。他边走边对潭斟说道,“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啊!”
随后提狱长老挥了挥手,阴暗潮湿的气味让他有点不舒服。潭斟连忙邀请提狱长老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监牢里的黑影哭喊着扑过来想要说点什么,被狱吏一脚又踹回了黑暗中。狱吏嫌弃地关上铁门,铁门后传来一阵野兽般的哭嚎声。
站在院子内阳光下,提狱长老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伸了腰,背着手一边往前走,一边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潭典狱,你负责的庚字号牢区按照规矩应配有一百名低阶武士和二十名筑基期狱吏,还应该有四十名仆役。总堂那边也是每月按照这个数儿给你拨的薪俸。你这里目前总共才押着九名重犯。哦,对了,下面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但是我刚才走了一圈,狱吏、武士和仆役的数字都远远对不上啊!你再看看你负责的这块区域,垃圾堆的快有一人高,杂草丛生,人员倦怠,你就是这么当的典狱?这样的话我回去可没法交代啊。”
潭斟浑身冷汗,嘴上连连叫苦求饶,心里则暗骂不止。这才是这个吴长老此行的真正目的吧!他妈的,吃空饷哪里不是这样,贪下来的那些财货又少了你们哪个,还不是层层扒皮上供。看来这个老东西这次是专程来敲竹杠来了,嫌弃自己给的少了。
潭斟脸上露出最谦卑的笑容,满脸堆笑地弯着腰将提狱长老引进自己办公的小院,关上门,低声的辩解着此处如何人浮于事,人员如何的不好管理,自己如何的难干,还请上官多多担待。
小半个时辰后,面露微笑的提狱长老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庚字号监牢,乘着马车往下一处巡视去了。
潭斟回到殿内,满脸阴沉,心头滴血,开始寻思如何才能把失去的财货想办法再捞回来。
在那个被人遗忘的昏暗的小牢房里,周南跪在角落里向着天上地下所有的神灵祈祷。那些被遗忘的犯人在地牢里所受的各种各样的痛苦周南都尝到了。从最初的自己一个人慢慢养好伤,到能爬起来,慢慢的走动起来,吃喝拉撒始终就在这间狭小昏暗腐臭的牢房里,看不见一点阳光,感觉不到一点气息。他向前来送饭的狱吏请求允许他出去走走,或给他一点事干,他恳求狱吏为他找个同伴,哪怕是个蟑螂也好,结果得到的就是拳脚和棍棒。他努力向走进来的每一个狱吏讲话,甚至有一次他趁狱吏不注意,拼命地往外跑去,即使被抓回来差点被打死,周南也觉得是一种乐趣。
十六岁的年轻人,正是活力精力最旺盛的时候,现在却被囚禁了起来,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幼兽一样。张开眼睛看到的是那始终不变的无穷无尽的黑暗!他没有任何消闷解愁的方法。他曾经试着修炼,但是此处没有一点灵气,修炼变成了让人发疯的枯坐。他曾试着进入意识之海,可是破烂的经脉让他无法集中精力冥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打着拳,力竭之后的狂怒,周南用自己的身体去撞监狱的栏杆和墙,碰得头破血流,嘴里大声咒骂着。
他努力地给自己找点事做,为的是不让自己发疯,他摸索着数遍了小小牢房的砖块,甚至地上有多少草棍都数得清清楚楚。但是每次醒来后,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昏暗的走廊,还是一成不变的牢房,干燥的空气,寂静的周围。他感觉不到时间,也越来越分不清哪里是幻境,哪里是真实。他觉得自己仿佛陷在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泥沼里,愈陷愈深被吞进去。周南已经快疯了,他只想早点死去。
在上次看见走进来的三个人后,周南又在幻境和真实之间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躺了多久。铁门哗啦哗啦地推开了,一个年轻的狱吏走了进来,看着那个浑身恶臭、肮脏漆黑、目光呆滞的年轻人,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抓起这个年轻人的衣领,拖着他沿着昏暗的廊道向外走去。
门开了,一道轻柔的月光照在了周南的脸上,周南“啊”的一声,痛苦地蒙上了眼睛。紧接着,他闭着眼拼命地呼吸着空气,朦胧中他感觉自己被扔在一个院子的地上,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双手摸索着地面上的小草,感受着这珍贵的时刻。
大概一炷香之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我不想知道你从哪里来,也不想知道你和弧师弟是什么关系了。院子里现在缺个干活的仆役。你不是天天求着放你出来吗,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如果你干不好,那就再回牢房吧,直到烂死在里面。你现在的编号是十四。”
周南嘴里“嗬嗬”地答应着,闭着眼睛拼命的点头。
庚字号监牢内新多了个仆役。这个仆役要比其他的仆役能干的太多了,从没有一刻闲下来的时候。打扫院落,清除垃圾,给院子剪除杂草,给狱吏们送饭,给典狱大人扫地擦地。白天干完活,晚上准时回到原来的昏暗牢房睡觉。不要钱、话不多、拼命干活、从无半点怨言,这样的仆役自然受到了大家的喜欢。开始还有几个狱吏警惕地盯着他,时间长了,看见这个浑身残疾的年轻人这么勤劳,连这几个狱吏都觉得自己太不厚道了。
周南拼命的劳作就是为了不再被关回去。他觉得在外面的每一刻都是这么的美好和珍贵。他身上的外伤早就养好了,但是由于在受伤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得到最及时有效的救治,他浑身的骨头和经脉恢复的很糟糕,有好几处骨头长歪了。浑身的经脉虽然没断,但是一些地方真元已经不能通过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残疾人了,也许有点小力气,但是已经谈不上什么修行了。其他的正式身份仆役们偷懒也给他安排点活计,狱吏们可以放心地让他做一些本该由狱吏自己干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