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离城十里,大道边庄。
有倚河傍水,湾流村落。
更有如吴青老家,翻不知几重山,越不知几道岭,淌不知多少河,才能得见,藏在几重山后,名为吴家村的山坳小村。
极少有外人来,极少有己人出的小山村,用来避风头,正合适不过。
吴青和张仔七接到张仔七的老娘,又从医馆买下足吃两月的药材,便雇了辆马车,驶到余江水西,包下一小舢板,顺着西水漂了一下午,天黑到一渡头,附近觅了家小旅馆,信宿一夜。
这年头,只是出了余江城门口,都有可能叫山匪绑了去,山中夜路更走不得。
尤其吴青已晓得乾国民间志怪不一定假,吴青可不想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三人便又动身,又是一整日的车牛劳累。
小渡口边上没雇到马车,雇的是牛车。一直行至暮时,到了一名为车停乡的小巷子,方才歇脚。
此时已经进了干城县县境。三人都松了口气。
张妈不知出了何事,吴青和张仔七默契地都没和她讲明白。但她又不是痴的,看自己儿子和侄子这么赶路,心难免吊着。
正巧这晚旅馆边住着一伞匠,之前,吴青携着的赤禾刀,要么拿破布包裹,要么拿报纸包裹,殊为不便,便让这伞匠连夜给他制作一伞鞘。和这把刀原先一样。
打仗的年份,路上不太平,行旅之人,各种稀奇古怪的掩藏兵刃的方式不少见。杖中剑,伞中刀,喜欢听戏的伞匠都听过,也见过,只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接一单这生意。
伞匠家中,漆好的油布,硝制的竹条都是现成的,唯一麻烦的就是纳刀的伞柄。
现有的原材都是两指粗细的黄竹,藏不了赤禾刀。
但吴青出了两块银元,催得急,伞匠只好劈出几块竹条,用铁丝箍出一个伞柄。
难看归难看,但就这样吧。突然兴起的事,吴青也没想着能弄得和原先香莲手中的红伞一样漂亮。
吴青也不喜欢红色,便做的黑伞。
翌日,清晨的曦光中,吴张二人在这小乡镇上采买了些给家人的礼物。
饴糖,新布之类的。
吴青背着包着银元的布包,提着礼物,和纳有赤禾刀的黑伞,张仔七背着他老娘,两人一头扎进了崎岖的山路中。
这年头可不比吴青前世。
进山,没路。
一脚深一脚浅,穿林过涧,足足走到正中午,不知翻过几山,吴青才见到山坳里原主记忆中熟悉的吴家村。
村落外边环抱着一群层叠的青山,山岗折作弓形,三十来户人家的屋子坐落其中,村口一处水塘,便是吴家村平日用水池,南边的田地上,半黄绿的谷色成片。
这年头无村村通,一个山中的小村,隔了多山,隔了多岭,隔了多河,还没条正经的大路,尽管还不至于隔出了个与世隔绝,但与外界甚少交通,便是这种小山村的现况。尤其外头还不太平,村子里的人也不大愿意出去。打仗哩。
最多有上下村的亲戚往来,到镇上采买盐糖等生活用品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