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情境下杀了翟渠,无异于拿北境军民的性命和戎狄火拼,戎狄若以举国之力攻城,大梁讨不了一点好处,北境那一仗说不定还要战败。
李凌霄并非做事偏激之人,为何要执意取翟渠性命。
“皇姐,在你眼中,皇兄是个怎么样的人,威严持重、卓尔不群的天之骄子,还是自私狭隘、城府颇深的阴狠小人?
“在我眼里,皇兄只是个善于伪装的胆小鬼。”
李凌煜仿佛彻底放飞自我,说出的话极尽嘲讽。
“他杀翟渠,是因为他怕他。即便知道戎狄会因此无休止地报复,即便狼烟焦土、尸横遍野,他也要提前铲除这个将来的对手。”
二皇兄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只要他视为威胁,就会不择手段清除的人,无论对方是谁,是何等身份。
噼里啪啦,火花在笼中炸响。两个硕大的阴影从脚边蔓延,攀爬到漆红的窗棂,影子没有耳目,却好似鬼祟偷听。
“李凌霄为人,我自有定夺。”明珠倾身,影子随之向前侵占,“可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何意。”
“臣弟不愿为人鱼肉,臣弟愿做皇姐手中的刀俎,那些不见光的事,不便让世人知晓的事,都交给臣弟去做吧。”
炭烧得很旺,火红的光映在眸子上,仿佛摄人心魄的魔。
“皇姐不是最讨厌十三弟他们,将来若想叫他们消失,叫他们不治身亡——”
闻言,明珠抬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了。李凌煜忽而笑了,像是看着涉世未深的人,流露出了荒唐的单纯。
“皇姐或许觉得此话狠毒,可皇城之中,没有谁是全然纯洁,每个人的手上都滴着无辜之人的血,只要能达成所愿,臣弟不怕遗臭万年。”
李凌煜媚眼如丝,宛如蛊惑。
“皇姐,臣弟这把刀,好用。”
“是嘛。”
此人确系阴狠之人,可他既然能在自己面前出卖李凌霄,又何尝不会为示好他人出卖自己。
大势所趋的二皇子,蛰伏人后的八皇子,备受偏宠的十三皇子,将来夺嫡之势必然凶险,将此人收于麾下,倘若他投靠于谁,自己便是他奉于人前的筹码。
即便他真心投诚,可这张投名状,究竟是如虎添翼的翼,还是寄生宿主的蛊,都还难以定夺,和李凌煜联手为时尚早。
“这些表忠心的话,我不需要,同样,也不需要你为我遗臭万年,今日之言,我就当从未听过。”见他面露焦急,明珠继续道,“我会向父皇请命,派兵西域山北,阻拦戎狄。”
“既然皇姐说不需要我,又为何要帮我?”李凌煜不解道。
“我有我自己的原则,”明珠起身将斗篷披上,浅笑道,“不需要向别人解释。”
推开门,宴会早已换了配乐,一曲欢庆,仿佛阖家喜悦,脉脉温情。席位上,李凌霄的脸上已染上一层红晕,与人攀谈时仍带着淡淡笑意,见身旁之人回来,才皱起眉头,话中似有埋怨之意。
“长姐去哪儿了?”
“与人私会。”
“?!”李凌霄瞳孔一震,想起她方才那番言论,问道,“长姐是在说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