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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九,夜。
龚府后堂。
月高悬,风过庭。
枯草飘摇如黄烟。
今日是段天南头七的末七,礼格外重。
白纸灯笼挂在院外,棺前焚香棺侧明烛,祭案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吊唁者已散了大半。
古意新盘坐在蒲团上守灵。
洪范在院外筹备第二日的车队。
待明日,棺木将启程,一路回往七千里外的河间国文石村。
路遥倒没什么。
洪范心里划算不停的是安葬的方式——元磁武者的遗体价值高,难免有人觊觎。
正在这时,他听到有脚步声近前,却不知是何时入的院子。
古意新感知到洪范的紧张,伸手摄来墙角短枪。
“怎么了?”
他问道,却见洪范松弛下来,引一人迈进院子。
来者须发花白、面容苍老,身形矮小却笔挺。
竟是关奇迈。
“我来送送他。”
武圣自报来意。
众人急急行礼,古意新亦连忙起身。
关奇迈摆了摆手,先对棺木躬身微礼,又去廊下矮桌上取了香油,给供案上的长明灯添了最后一次油。
“明日就过头七了,之后怎么处置?”
他放回香油,毫不生分地对古洪二人问道,仿佛是早认得他们。
“回山长,我们打算送段大哥回桑梓之地,落叶归根。”
洪范恭敬回道。
“我看门外在备车,原来是要去河间。”
关奇迈点点头。
“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些——父亲好多年前就走了,长兄与幼弟因敛财事与他关系亦不好。”
“更何况河间仍属后氏,我看没必要折腾。”
他说着虚抬手掌,仿佛隔空抚了抚木棺。
“天南有心上三榜,可惜差了一着;不如让他与风烨熠比邻而居罢。”
“青山为棺,天地为椁,如何?”
关奇迈问道。
既是与风烨熠为邻,所说青山显然是指风云顶。
但风云顶光秃丑陋,哪里算得上青?
众人心头犹豫,只是不敢反驳武圣。
而古意新对于这类事照常没有主意。
洪范却想着人一旦被埋进土里,便要永远比最近的花草矮上三尺,葬在山头俯视人间反而不错。
“我觉得挺好。”
他于是出言赞同。
“你二人是他生前最亲近的人,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按我说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