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戌时正(晚八点)。
云岚南城前龚氏府邸,义军大帐所在。
中庭,灯火执仗,彻照通明。
义军众高层皆在座。
“军威所在,唯令行禁止而已。”
裘元魁站在堂下,声音沉痛。
“进军前我等有言,联军一体指挥,共遵我军纪律。”
“然而今日一战,左路红霞军与晁字营畏缩怠命、延误战机……”
“你二人可有话说?”
他看向左侧,那里坐着名满淮阳的大枪客“霞满天”。
“百胜公明鉴,延误或有,怠命绝无!”
兰亥即刻回应。
“我麾下儿郎搏命数日本已疲惫,一朝后劲不足,岂能被安上如此罪名?”
他竟是言之凿凿,丝毫不乱。
反倒是裘元魁未想到对方敢如此颠倒抗辩,气势微窒。
战况激烈,义军各部又是独立建制,他并未从左军提人讯问,坐实证据——更何况以往段天南在时,从来不需如此。
中庭静了片刻。
洪范扫视过依次列座的三位义军先天——“倾玉剑”凌知云面色深晦,“霞满天”兰亥状似激昂,“血屠手”晁峥背靠圈椅,满脸不以为然。
他回想起六月初与他们初会时的光景。
日月起落不过十几遭,人还是那些人,模样却迥异了。
“那西城悖乱又怎么说?”
裘元魁压下怒意,再问。
“晁当家,你麾下今日连劫七家,辱二女子,害一人命,人赃俱获,作何解释?”
“按百胜军军律算,自然是我弟兄犯了错。”
晁峥回道,拱了拱手。
“百胜公既然亲自提了,某家回去必狠狠责罚他们。”
他说得很严肃,眼色却轻松——所谓狠狠责罚,大约是打几军棍罚点钱财。
众所周知,裘元魁实力固然高强,但性格温和宽厚,向来拉不下脸。
乱世之中兵凶如火,燎伤些苦命人在所难免,晁峥悠然想到。
裘元魁紧闭着嘴,也停不下思索。
他作为三郡义军名义上的魁首,实际上是众中之一,有什么事都力求顾到所有人,不愿坏了义气。
而以往事情处理到这一步,也算给在场诸位绿林豪强、军头当家们提了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