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川少佐口中所提及的“何大拿”,自然并非其真实姓名。此称谓颇具讥讽之意,意味着新京警察厅特务科长何文武贪得无厌、来者不拒,不论什么钱财皆欲纳入囊中,且若贿赂过少则难以满足其胃口。
然而此次事件却出乎意料,令何大拿始料未及。其一,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何清竟会落入新川少佐手中,更糟糕的是此事牵涉到满铁这个背后大佛,致使从上至下无人胆敢替他出面撑腰。其二,他未曾预料到自己派遣前往哈尔滨并携带二十五根大黄鱼(金条)的五位亲信竟然会集体卷款潜逃,其中一人还是他的外甥。如此变故,着实令何大拿陷入困境,猝不及防。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何大拿差点没被气死过去!那可是整整二十五根金条啊,但相比于这些金子本身而言,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最要命的是那位新川少佐根本不信他会遭遇到自己亲信的打劫,反而觉得他是在戏弄自己!
当听说自家宝贝儿子竟然被扔进了哈尔滨铁路羁押所受罪后,何大拿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事情?心急如焚之下,他立刻率领着十几名手下,于 9 月 6 日这天带上五十根金条匆忙赶往新京。然而不幸的是,此时的新川正因愤怒而处于情绪失控状态,竟然对前来求情的何大拿置之不理。
然而,时间仅仅过去一天,当田下副部长正式接手羁押所之后,情况发生了急剧变化——即使是新川本人,现在也无法再释放任何人了!此刻,尽管田下副部长表示只要交钱就能放人,但这条命令却仅仅适用于那些中东铁路的管理干部和技术骨干们。
对于像何清这样从满铁调过来的人来说,田下副部长竟然放出狠话,表示要“杀一儆百”!这一下可不得了,不仅何大拿惊慌失措起来,就连新川少佐自己也开始感到慌乱不安。毕竟,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些钱财、出一口恶气罢了,并没有打算真的彻底惹怒新京方面甚至整个伪满特务系统啊!
“何大哥在我还是一个小小乘警的时候就很照顾我,论道理,我是一定要想办法救他的。目前我可以向你保证,何大哥在羁押所里,吃得好,住 得好,还有几个小崽子扶伺着他。你老可以放心,何大哥不会受 什么罪。”程延在9月15号这一天才有时间“溜”出了羁押所,与何文武、高彬、周乙单独聚在马迭尔的一间包厢中谈一谈。
“只是这个田下副部长是个很较真的人,鸠山总裁之所以让他来做这件事儿,也正是看中了他六亲不认这一点了。”程延面对何文武的请求,他明白这不是一个好解决的事儿。
“现在,我最担心的还不是何大哥能不能出来,而是那个田下副部长会不会真的一狠心......只要何大哥这条命能先保住了,不管判多久,判什么苦役。田下又不会在哈尔滨呆多久,等他一走了,还不是我们的天下。”
“何老弟,这话儿说得没毛病,现在何清的罪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田下这个人,我已经听满铁的人讲了,非常清廉,除了鸠 山总裁,谁的话也听不进去的。我就怕他为了邀功,拿我儿子的人头示众啊。我可就这一个独生子啊,要是他死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家业,岂不就便宜了别人了吗?”
“程警卫长,你在日本人面前多少有些面子,这一次就只靠你了,虽然我们特务科在满洲国跺一跺脚就能震动半天,但在日本人面前,我们就是一条狗,只要能先保住何清这条命,别说别的,一百条大黄鱼只作定金,以后不管在哈尔滨还是新京,只要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我们赴汤蹈火正所惜。”这个高彬与何文武关系不错,而周乙还是何文武在警察学校里的学生,所以大家都在帮忙说好话。
“其实,钱不钱对我没啥用。但对田下关系就大了,他现在需要一大笔钱,去完成他的事业,只要这件事儿成了,他就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满铁总裁,甚至成为大藏省次长。但你们也要知道一点啊,我的哥哥村山矢一正是他的竞争对手,如果我给你们介绍了这么一笔大生意,那他田下就彻底压在了我哥哥头上了,你说让我怎么办呢!”
程延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一五一十地向何文武道来。他条理清晰、逻辑缜密,把每一个细节都讲述得十分透彻,让人一听就能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而何文武则聚精会神地聆听着,脸上不时露出思索之色,显然正在认真思考程延所说的话。
程延的话令何文武也坐了蜡,地位到了他们这个位置,钱还真只是个数字,没有人为了钱而损害了自己的权力与地位,而程延又只是一个村山家族的私生子,要他再往下做,那简直就难上加难了。
“还请程大公子给我指条明路......”扑通一下,新京警察厅特务科长何文武就跪在了程延的面前,此时他已经是老泪纵横,全然没有了那股飞扬跋扈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