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寻功道:“大郎出事前两个月左右。”
“出事前两个月……”
林枫记住了这个时间,道:“夏家主可知道为何他会突然改换这个床榻?”
夏寻功摇头,叹息道:“我刚刚说过,我对大郎的事不会什么都管束,只是换一张床榻的事,他没必要向我禀报……所以我起初对这件事并不知情,还是大郎出事后,我来他的房间才发现床榻换了的,至于原因是什么……”
他神情难掩悲伤:“大郎已经离我而去,我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林枫微微颔首,他想了想,道:“不知夏浩瀚在两个月前,可曾遇到过特殊的事?或者他在两个月前,可曾有过不同往常的情况?”
“这……”
夏寻功皱了皱眉,他说道:“林寺正且让我先想想,我没想过大郎的案子还与两个月前的事有关,我需要点时间回忆。”
林枫点头道:“夏家主不必着急,慢慢想。”
在夏寻功思考的间隙,林枫又将陈淼叫到一旁,道:“有件事我不方便去做,你帮我去找夏浩瀚的妻妾打听一下。”
“什么事?”陈淼好奇问道。
林枫咳嗖了一声,道:“问问她们……在夏浩瀚打造那个大床后,床笫之事和之前是否有区别,对她们的态度是否有差异,打造大床之前,夏浩瀚可曾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陈淼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忍不住道:“林寺正……虽然我放荡不羁,可你觉得我询问人家遗孀的床笫之事,合适吗?”
林枫温和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难道你要告诉我你能力很差?还是说你根本不想为你兄弟查明真相?”
陈淼这样自恋的人,最受不了这种激将,此刻一听,他当即涨红着脸道:“林寺正休要小瞧我,我这就想办法帮林寺正问出来!”
说完,陈淼直接大步转身离去。
看着陈淼离去的背影,林枫不由松了口气,他在考虑以后查案是否要带个女子陪同,否则一些专门对女子的问询,他们这些大男人还真的不合适开口。
目送陈淼离开后,林枫重新返回内室。
看着那张足以容纳四人的床榻,他目光深邃,眸中若有所思。
“林寺正。”
而就在这时,夏寻功的声音响起:“我想起来了。”
林枫闻言,忙转身看向夏寻功。
就听夏寻功说道:“在大郎出事的两个多月前,他曾去过一次潞州。”
“潞州?”
林枫脑海中迅速浮现潞州的地理位置,潞州位于相州的西侧不到三百里的距离,不过因为中间隔着太行山,即便只有两百多里的距离,却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抵达的。
从相州出发到潞州,一个来回……以他目前仅剩的时间来看,绝对不够。
他问道:“不知他去潞州所为何事?”
夏寻功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我们夏家控制着一些商人,其中有一些生意要在潞州开辟商路,需要我们夏家出人去判断一下是否值得花费人力物力财力经营潞州的商路,所以我便让大郎去看看,也算锻炼他。”
林枫点了点头,在这个时代,商人属末流,夏家作为安阳县的大族,自然不能自降身份去经营商业。
但大族人口多,这么多张嘴,总是要吃饭的,所以他们会控制一些商人,利用他们去赚取钱财,维持开销。
“然后呢?”林枫道:“潞州之行顺利吗?”
夏寻功点头:“很顺利,大郎认为潞州人口多,很繁荣,适合开辟商路,甚至他还向我保证,说潞州的生意会盖过我们在相州的生意。”
“哦?”
林枫眉毛一挑,意外道:“你们夏家的主要势力范围就在相州,结果他却说潞州的生意会盖过相州,他为何会有这样的信心?结果又如何?”
夏寻功叹息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大郎为何有如此信心,但结果……大郎错了,潞州的大族数量比相州还多,因此竞争十分激烈,我们外来的,刚进去就被排挤,最后我不得不选择放弃潞州。”
“夏浩瀚是亲自去过潞州的,潞州的情况绝对要比夏寻功清楚,可他回来后却说在潞州的生意会比相州还火爆……这里面,一定有夏寻功不知道的事情,是什么让他如此自信?”
“而最后夏家却又被迫退出潞州,这是否证明让夏浩瀚自信的原因,随着他的死去,消失了……而这,和夏浩瀚的死,是否有关?”
林枫想了想,道:“夏家主,不知当年跟随夏浩瀚赶赴相州的商人,有人在安阳县吗?我想见见他们。”
夏浩瀚蹙眉想了一会儿,旋即道:“我想起来了,有一人仍在安阳县经营生意,其他人则被外派到其他地方了,我这就让人将其叫来。”
林枫点头:“多谢。”
夏浩瀚二话不说,直接吩咐一旁的管家,让其叫人。
随着管家的离去,林枫沉吟了一下,说道:“夏家主,我这有一枚玉佩,不知你是否见过。”
一边说着,林枫一边将从沉船里获得的玉佩交给了夏浩瀚。
夏浩瀚接过玉佩,仔细翻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未曾见过,这应该是某个大族的家传玉佩,相州没有陈姓大族。”
非是相州的大族……林枫心中沉思片刻,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向夏寻功问道:“不知夏兄这些年,是否经常离开安阳县?”
夏寻功摇头,道:“大郎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而且贞观元年之前,天下仍旧战火不断,不是太安稳,所以我没怎么让他乱走过,他去潞州,还是陛下登基,天下真正稳固,第一次独自出门做事。”
“第一次出门……只去过潞州。”
林枫目光剧烈闪烁,原本想不通的一些疑云,此刻已然悄然散去。
“玉佩非相州之人所有,可神秘人第一个目标却是在相州的夏浩瀚,以夏浩瀚离去的方式来看,定是有所预谋,也就是说他们一定有过交集,不可能是随机杀人……”
“而夏浩瀚平常一直在相州,只在案发前两个月去过一次潞州,在从潞州归来后,就突然更换了容纳四人的床榻,以陈淼所言,是为女色,但两个月后,却在被杀前向陈淼说过不甘的话,并且在青楼表现出不近女色的反常举动,再加上他之前对潞州的生意信心满满,死后夏家生意又完全失败……这前后的矛盾,巨大的差异,只能证明一件事……”
林枫嘴角勾起,夏浩瀚被杀案原本毫无头绪且混杂的线条,在此刻终于被他捋出了头绪。
“夏浩瀚被杀的原因,就在潞州!”
“他与神秘人的交集,也在潞州!”
而就在这时,孙伏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瞪大眼睛,脸上满是激动之色看向林枫,道:“子德,潞州!他只去过潞州!而且前后异常明显……”
林枫见孙伏伽的表情,就知孙伏伽也和自己一样,想到了关键之处。
他笑着点头:“没错,就在潞州!”
孙伏伽道:“那太好了,等夏家商人到来后,也许我们就能通过夏浩瀚在潞州的行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枫笑着颔首,同时眸中闪烁着精芒,道:“除此之外,我们也还有另一条路,可以不用等待,直接去做。”
“什么?”孙伏伽一怔。
就听林枫缓缓道:“夏浩瀚与神秘人的交集在潞州,可他的死,却是在安阳县,孙郎中,这说明什么?”
孙伏伽蹙眉还在深思,林枫为了不耽搁时间,便说道:“说明啊……神秘人一定在那两个月的时间内,从潞州来到了安阳县。”
“而通过玉佩可知,他不是相州的人。”
“所以,他从外地来到安阳县,一定要登记过所(唐朝路引),而这些过所,是需要县衙登记检查的,也就是说……”
林枫看着孙伏伽,深邃的眸子里,充满着熠熠之光:“衙门一定有记录,若我们能从衙门那里,查到案发前两个月内,从其他地方前往安阳县的过所记录,而从记录里,查到陈姓的,且还是大族的人……”
“那这个人,不出意外……”
孙伏伽内心猛的一跳,双眼顿时瞪大的看着林枫,整个人都难掩激动和兴奋。
林枫迎着孙伏伽的激动神情,轻轻一笑,缓缓道:“他,就是神秘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