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府东官道之上,一辆马车正逶迤前行。驾车的是个又黑又瘦的少年,瞧相貌与汉人不同,与金人也是迥异。这人正是阿鬼,身后车厢之内,沈放、花轻语、柴霏雪、李壁、单翃衣五人一个不少。
车厢宽大,再来七八人也装的下。沈放一人靠里,双目微闭,盘膝而坐。
一路之上,单翃衣已偷瞄他好多眼,此际忍不住道:“沈兄弟这是在疗伤么?”
花轻语摇头道:“他可没受伤,他这是在理他脑子里那团浆糊。”转向柴霏雪,道:“司徒晓峰说他练的什么‘神游’?那究竟是什么?”
柴霏雪眉头微皱,道:“我也想不明白。”
花轻语道:“你后面不是去问了么?”
柴霏雪道:“他说的含糊,说这应是得自云龙野叟的一门神通。本是借药物之助,让人身入幻境,感触各种玄妙奇机。可在他身上,却是留了一道余韵,他情绪波动到了顶点,会在一瞬之间,强行拉他进入天人感应之境。芥纳须弥,俯仰天地。洞察秋毫,明悟天机。”微微一顿,接道:“这本事据我所知,只有双尊一圣有时会有。”
花轻语道:“这么厉害?我怎么觉得不是好事。”
柴霏雪点头道:“他日后能成绝顶高手,只要他活的够长。”
花轻语道:“你这是什么话!”随即恍然,道:“司徒晓峰说的?”
柴霏雪道:“是,他说云龙野叟此番揠苗助长。他修为远未达此境界,只缘大情大性。日后不是脑子烧坏变成傻子,就是经脉错乱,变成废人。”
花轻语看了沈放一眼,又气又是怜惜,道:“他为何总是不省心,总要惹出些事来。”
柴霏雪道:“这如何能怪他。”
花轻语道:“那个云龙野叟也是,给他喂什么毒蘑菇,我们四川那边,吃这个傻了的,一堆一堆的。”
柴霏雪道:“咱们莫要说了,无端乱他心神。”
花轻语点头,接道:“龙教主也好不厚道,居然拿我们当饵。”
柴霏雪道:“或许是他们发现不对,不及支会我等。”
花轻语道:“怎么不是,他留下记号叫咱们去那山庄,自己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一人接口道:“如此岂不正好,咱们也少了许多麻烦。”却是沈放睁开眼来。花轻语与柴霏雪说话,他一字不落听在耳里。自家人知自家事。怕是司徒晓峰说的不错,自己无意之间,推开一扇大门。门中珍奇异宝,却不是自己这个境界能撼动一样。而且这扇门后,还有隐藏的饕餮巨兽,一不留神,就能将自己撕个粉碎。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两次进入玄妙之境,虽都叫他头痛欲裂,昏昏沉沉。但其中亦有所得,自身对武学的领悟正以一个叫他自己也是瞠目结舌的速度飞涨。这几日他茶饭不思,孜孜不倦,都在梳理汲取这些感知。
单翃衣见他出神,笑道:“都说江湖人粗鄙不文,为何咱们见的这些武林高手各个咬文嚼字,爱琢磨事理,比读书人还像读书人。”
花轻语斜单翃衣一眼,道:“是,我们都没读过书。”
李壁笑道:“你见的都是人中之杰,能练到他们这般武功的,哪个不是天资不凡,哪个没读过书。你说话小心,这些人恩怨分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小心请你吃板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