鹄立在廊下的内侍和廊外的侍卫们身板挺直,目不斜视,眼角余光瞥见那斑斑血色的心里都在暗笑——孟将军又被圣人用朱砂“批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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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悠悠醒来时,已经躺在寝殿的御榻上。
李翊浵忧心的坐在榻边锦杌上,看见父亲睁眼叫道:“阿爹,您醒了。我过来时,秦有说,您有些犯乏,小憩一会。我就在这里等您啦。”向父亲眨了下眼,圣人心里一松,知道自己昏倒的事没传出去,勉强扯了下嘴角,“我睡了多久?”
“约摸两刻钟。”李翊浵拉了下御榻边的铃绳。
紫宸殿主管秦有端着金漆托盘进来,上面搁着清水,蜂蜜水,参汤,和漱盂。
李翊浵伸手扶起父亲,取了金线绣龙的隐囊靠在他身后,服侍父亲漱口,喝蜂蜜水,再用完参汤。
秦有端着漆盘静静出去,关上门,将漆盘递给候立的内侍,自个就守在殿门前。
圣人喝完一碗参汤,略略有了些力气,疲倦的半阖着眼,“你知道了?”
“嗯。祉叔派了控鹤卫去公主府,我就进宫来给您问安了。”
李翊浵每日都会去皇宫陪伴圣人,而进宫的时辰却不定,这是宫中宫外都知道的事,她此时入宫,不会有人觉得诧异。
李翊浵右手握着父亲的手,看见父亲原本只有细纹的脸上,突然间变得苍老许多,心口扯得痛,脸上却没显露一分,柔声道:“阿爹放心,目前只有我知道。”
圣人重重握了一下女儿的手,疲惫的道:“暂时别让你大哥知道。”
他儿子那身体,可经不起这噩耗。
圣人想到这,心口又是一阵血涌。
李翊浵左手抬起按在圣人膻中穴上,输入内气舒畅血气,说道:“阿爹,我知道。”
待圣人呼吸平静下来,才又说道:“不过,瞒不了多久。邱则庆拼着咯血一路飞,才在十个时辰内就从万里之外的钦州南部湾赶回了京城。但对方的人也不会慢,至迟两天,郑王他们就能得到火山垮塌的消息。估计到时就有昭华遇难的流言四起了。大哥那边,最多瞒两天。”
圣人仰着头,闭上眼睛,眼角细纹显得格外沧桑,“能瞒一天,先瞒一天。”至少要等他先缓过气来,才能给自己儿子力量。
李翊浵凝了下眸,看着父亲,温柔又坚定的语气,“阿爹,我不相信。”
圣人苦笑道:“我也不想信。”
但人压在火山下,还有幸理吗?
炸药!圣人想道,该死的,一定是炸药!想到这一节,圣人牙齿咬得咯嘣响,一口血立时又闷上来。
李翊浵赶紧又输入内气,在父亲胸口抚着,安抚父亲道:“阿爹,咱们还存着万中有一的希望。昭华一看就不是命薄的,您不是说过,九姊给昭华算过,福泽深厚,哪里是短命之人了。”
“那是小时候。后来阿洛易数愈发精进,却算不出昭华的命运了。连吉凶都卜不出来。”圣人叹道。
“这正说明昭华的气运隆厚,所以九姊算不出。”李翊浵道,“她是诏告天下的秦国公主、大唐未来的储君,以大唐的国运,加于其身,哪里是那么容易命短的?再说,昭华身上不会没有一点防护吧?”
圣人沉默着,李毓祯离开长安前,他的确给了她一件防护,那是历代皇帝在皇袍下穿着的符阵软甲,上面刻有强大的符纹和阵纹,出自四百多年前道门天师宗的符阵宗师辅真子,据说能挡住先天宗师的一击,后来被高宗得到,作为大唐皇帝的贴身防护,代代传了下来,但那只是“据说”,谁知道有没有那么大威力?而且过去四百多年还有多大效力?能不能抵得住百丈石山的垮塌重压?何况还有那么多炸药的爆炸冲击力?
圣人没信心。
李翊浵说道:“阿爹,九姊算不出,让申王霍王他们算一算啊。听说到了先天宗师这个境界,都有先天神算的能力,不是算,而是感应,虽然不能准确,但昭华与他们有师徒因果,生死还是能感应出来吧?”
圣人的眼中泛起一丝光采,“你说的对。”
对着空气中叫了声:“阿祉。”
白袍金边服的李祉眨眼出现在御榻前。
圣人看了一眼李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