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出了沈都督的签押房后,便直奔北厅而来。到了南宫不语的公事房前,却见房门已关,一问卫卒,知道南宫千户才刚刚下值不久。他忙三步并作两步,急往大门口跑来,出了大门之外,终于见到南宫不语信步从容的身影,正往他自家的府邸悠然而行。
“南宫兄,留步!”徐恪忙大步追了上去。
“贤弟!我适才还到你的公事房找你,见你不在房中,还当你已下值了呢!”南宫不语见了身后的徐恪,顿时欣然笑道。
“南宫兄,愚弟有几句话想同你讲,可否借一步说话?”徐恪走到了南宫不语近前,拉住了他的手,说道。
“好啊!不如贤弟就随我到家中坐上一坐,舍妹此时,想必已做好了晚饭。”南宫不语回道。
“这个……南宫兄,不如咱们还是到得月楼中找个雅间吧?离此也不过几百步而已。”徐恪挠了挠自己的前额,神情略显尴尬道。
“贤弟呀!不是愚兄说你,愚兄知你不在乎那几个银子。不过,舍妹既已做好了晚饭,我们怎可拂了她一番好意?再者,得月楼中的酒菜虽好,但在愚兄眼里,也还是远远不如舍妹的手艺啊!”南宫不语兀自微笑道。在他心目中,就算全天下的酒楼加起来,烹饪出来的佳肴怕都是不如他妹妹的手艺精美……
徐恪无奈之下,只得跟着南宫不语往他永兴坊的府邸走去。他们一边走,一边说道:
“南宫兄,你可知道沈都督要对你不利?”
“哦……有这等事?贤弟是听谁说的?”
“不用别人说,我今日是亲眼所见。沈环要向皇上具折上奏,说你行事敷衍、怠慢救人,置公主危难于不顾,竟一走了之!他还要让我在奏折上签字,与他联名上奏!”
“这……竟有这样的事!”
“南宫兄放心,我今日已严词相拒。他日若皇上问询,我自当为南宫兄说话!”
“咳!沈都督所言,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哪有这样的道理!他这是无中生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南宫兄切勿自责!你为了寻找十七公主,七天七夜未曾睡过一个好觉,带着大伙儿寻遍了长安城周围百里之地……你这一份功劳,兄弟们可都有目共睹呢!当今天子何等英明,岂能受奸人蛊惑?”
“奸人?我追随沈都督多年,委实不觉他是一个‘奸人’啊!我实在不知,沈都督今日为何要对我发难?”
“咳!南宫兄,这还用说,今时不同往日呀!昔日孙勋在时,你们便是盟友,如今孙勋已亡,你又占了孙勋的位置,时势不同,心境自然也就跟着变化了……今日愚弟要与兄长所言的,便是此事!今后,南宫兄对那沈环,可得小心提防啊!”
“多谢贤弟提醒!不过,贤弟也是多虑了,沈都督与我,毕竟是多年故交,他此番上奏,或许也是对事不对人耳!”
“哎呀!南宫兄,要怎么说你才肯信呐!”
……
南宫不语的府邸就在永兴坊,自青衣卫往北,也就几百步的路程。二人说话间,不觉便已到了南宫府的大门口。徐恪老远就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他脑海中立时就想象到了一个近三百斤的女胖子,她庞大的身子正“腾腾腾”大步而来……
“哎吆!不行了,不行了!我这肚子又开始闹腾了,昨夜真的是吃坏了,南宫兄,我……我先告辞了!我得急着上……那个地方了!”徐恪急忙捂着肚子,装作一副痛苦的神情,也不待南宫不语回话,转身就如一阵青烟般,快步遁去。
“贤弟,你要如厕,可去里面……”南宫不语想要拉住徐恪的手,怎奈慢了半步,此时他仰头望去,哪里还能见徐恪半个身影?
“哥……我听到徐公子的声音了,他人呢?”南宫无花魁梧的身躯已然步出了门外,她极目张望,未见那个心中日思夜想的身影,不觉心中失落至极,是以急切询问道。
“你听错了,哪里来的徐公子,便就是哥哥一个!”南宫不语淡然回了一句,便走进了自家的府门……
兄妹二人走进前厅,在一张红梨木大八仙桌前落座,南宫无花为她兄长斟满了酒,自己到厨房打饭去了。
对着满满一桌的美食,南宫不语却仿佛心事重重。他吃了几口菜,喝了一大口闷酒,忽然将酒杯往桌前重重一放,脸色凝重,喟然叹道:
“我南宫一生,自问光明磊落!大丈夫行事,但求无愧无悔于心!我行得正做得直,何惧你一个沈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