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惊雷炸响，饲养院的那棵老槐树应声被劈成两半，树皮、树枝和树叶四散零落，铺满整个院子。赵红春口中的透雨伴随着雷电交加倾盆而下，直到河水四溢才停歇。

云开雨霁，天空中零星地飘落着雨点。大雨过后，许多人纷纷走出家门，涌向饲养院查看那被雷劈的老槐树。他们望着满地的碎屑和白森森的树茬，神情肃穆。刘景仙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奇异景象：“只见空中乌云翻滚，天色昏暗，电光突然一闪，大地一片炫白，树头上便落下一团大火，但见火光中天龙辗转腾挪，张牙舞爪，紧接着就是一声炸雷，老槐树瞬间被劈成两半，你们看看这树皮上的道道，就是被龙爪抓出的印子。”

说着，“刘半仙”弯腰捡起一块老树皮，展示给众人。尽管众人半信半疑，但树皮上的清晰划痕确实存在。旁边的一个年轻人问道：“景仙爷，这树为何会被龙抓呢？”

“为何？哼，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有脏东西附在了树上。咱们都是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可苍天有眼，看得明明白白。所以说人要行善积德，不可为非作歹，否则必遭天谴。”老神仙神秘兮兮地说道。年轻人听后肃然起敬，问道：“景仙爷，村里人都私下传说这槐树上住着狐仙，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世事难料啊，这个，也许有吧！”“刘半仙”迟疑一下，也回答得模棱两可。此时，站在人群里的王永才脑筋飞转，极力搜寻着与狐仙有关的蛛丝马迹。他曾在饲养院住过，如果不说出点什么，这几年岂不是白住了？于是，他爆出了一个惊天的新闻：“有天晚上，我好像听到老槐树有动静，靠近树干一听，隐约能听到喇叭和锣鼓声。”

生产队的最后一任保管员赵西勤也站了出来，十分肯定地说：“有，咋没有嘞！前年，我亲眼看见过两只长尾红狐狸爬上了老槐树。”

“那狐仙为何会被龙抓呢？”

“也许是狐仙强抢民女，作奸犯科，触犯了天条。”

“简直是胡言乱语，一点科学知识都不懂。那不过是雷暴天气时，大气云层间的自然放电现象，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所以在这种天气里，千万不能站在大树下避雨，以免遭受雷击。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狐仙之类的东西。”崇孝毕竟是有文化的人，他了解有关雷电的科学知识，听到几个愚昧之人的愚昧之语，便在人群中讥笑他们。“刘半仙”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冷冷地看了他几眼，说：“崇孝，你才是胡说八道。如今世事已变了，全村那么多树，雷公为何偏偏要劈这一棵呢？”

“因为这棵树又高又大，容易接受雷电。”崇孝极力想用科学将众乡亲从迷信的漩涡中引领出来，甚至想从火的起源开始说起，普及一下有关雷电和火的科学知识。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王永才就站出来发难：“我看崇孝说的不靠谱，咱村比这高大的树多了去了，为啥都没事呢？”

“你们听我解释……”崇孝很执拗，还想再说些什么。汉魁却瞪了他一眼说：“话真多，赶快回家，你院里难道没有水啊！”

汉魁说完扭头走了。自从秀梅跟崇高退亲后，他心中一直愤愤不平。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对王永才依然充满厌烦，见崇孝不停地跟这种人说废话，心中自然不爽。崇孝也明白父亲的意思，便笑着对众人说：“各位邻里，院子里水多，我得回去放水了。有关雷电和火的知识，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你们普及，免得你们愚昧无知，受人蛊惑。要知道，愚昧无知是会害人的。”

崇孝毕竟是文化人，临走也没忘给自己挽回面子。“刘半仙”见李家父子走了，心里虽然不舒服，但当着众人也不敢多嘴。他看着满地的碎屑，回头对在场的众人说：“你们别听崇孝胡说八道，信神有神在，不信不妨碍。要是大家都相信我，就把这树皮拿回家去，这东西能辟邪，回家晒干捣碎放在枕头里，晚上睡觉不做噩梦。”

“景仙爷，这是真的吗？”有位年轻人问道。刘景仙说：“世事已变，爷能骗你啊！”

“哎哟，那就赶快拾吧！”年轻人一声吼，大人小孩一拥而上，把地上的碎屑拾得干干净净。晚来的人没拾到，干脆爬上树去扒皮。不一会儿，可怜的老槐树就变得光溜溜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