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许久，黎明曜“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说：“怎么了？我是妖怪，来吃了你们？”德祖他娘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磕头，说：“不敢不敢，小姐这么说，我们庄户人家禁不起。只求小姐不怪罪小孩子就行，剩下的我们也不敢奢求了。”

黎明曜腹诽自己亲爹在族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一边笑着走了两步，弯腰想把地上的中年妇女搀扶起来，吓得她赶紧膝行后退，拉开点距离重新跪好。黎明曜愣了一下，只得自己直起身，说：“我不怪罪你们，也没生气。你起来说话。”

妇人小心地看了看黎明曜的脸色，这才敢直起身，不过依然跪着，低着头。她身边跪着的德祖抬起了头，看着黎明曜，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却没开口。

黎明曜也不继续跟他们纠缠，自己在院子里逛了半圈，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把姿势摆舒服了，这才说：“起来回话吧，别总跪着了。”那妇人这才敢站起来，拉着德祖，小心翼翼地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继续小心翼翼地偷眼看着黎明曜。

黎明曜问她些耕种的事情，妇人一一做了回答。又问了德祖平日里做些什么，可有人教他识字读书，妇人说：“我们庄户人家，读什么书，做好地里的活计就很好了。这孩子平时跟着他爹和哥哥在地里帮些忙，闲了就四处淘气，野惯了的。”

黎明曜点点头，正要说话，里面突然转出一个人影，扶着吓死人的大肚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外面，怯生生地说：“娘，可是德义哥回来了？”

黎明曜一眼就看出了这妇人怀的是多胎，赶紧起来，想让她进屋去，躺着说话。德祖的娘快了一步，跑到儿媳妇面前，扶着她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说：“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这有身子的人一定要小心。现在德义不在，你要再有个什么，我怎么跟德义交待……”说着说着，自己先哭了起来。

中年妇人这一哭，德义媳妇也撑不住，哭了起来。屋子的角落里突然又响起了一个哭声，黎明曜转头一看，原来是德义的妹妹大妞。德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转头看着黎明曜，眼神里有询问，有责备，但更多的是不解和迷茫。

黎明曜不敢再看这个眼神，转过头婆媳俩走去。她没有贸然动手，上下打量着德义媳妇的肚子，说：“是双胎吗？听说这几天就要发动了，可有找好医生？”

德义媳妇虚弱地说：“多谢小姐关心。庄户人家生孩子，都是自己生的。有娘在，到时候我娘和姨妈姑妈她们也会来帮忙。都知道我这胎凶险，大家都会来帮忙的。”黎明曜点点头，又问：“东西可都备齐了？你这种情况，要多备些东西才好。”

德义媳妇已经走到了床边上，扯出一个虚弱地笑脸，说：“多谢小姐关心，娘都备齐了。”黎明曜还是不放心，让德义她娘把东西拿出来，她要看看。

德义她娘不敢违背，只得去开箱子拿出了准备好的小衣服、包被等东西。黎明曜看着满满摆了一床的小孩用品，皱着眉头，一会才问：“产妇要用的东西呢？白布呢，纱布呢，棉线和银剪呢？”

婆媳两个目瞪口呆愣了一会，才说：“这些东西……都是到生产那天才准备的……”黎明曜摇摇头，说：“这些东西要提前准备好，清洗晾晒，用前还要再消毒一遍才行。”说着，站起身，对着德义他娘问道：“这样吧。医生，稳婆，还有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你算一算，看大概需要多少钱，我看有没有。总之，一定要让这位姐姐安全生产才行。”

婆媳俩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张着嘴瞪着眼，哪还能算出账来。黎明曜叹了口气，正要找其他人问，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一共需要十两银子左右，差不多相当于我们一家半年的吃穿用度。小姐可有这么多银两？”

黎明曜回头一看，远处德祖小小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