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明曜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黎明曜坐了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朴素的房间里。四周没有什么陈设,只有最普通的一些日用品。她摸了摸身下的褥子,也是最普通的棉布和棉花。再往外看时,才发现春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春娘侧对着黎明曜,轻声地哼着歌,用一块小小的白布擦着自己长长的指甲。黎明曜艰难地叫了一声“春娘”,她才反应过来,黎明曜已经醒了。春娘赶紧过来,坐在她的床边,笑盈盈地看着她,说:“小姐醒了?要喝水吗?饿不饿?”
黎明曜摇了摇头,轻声问道:“大家都还好吗?”春娘一愣,复又笑了起来,点点头说:“好,多谢小姐记挂着,都逃出来了。顾二和阳老爷就在外面,我去叫他们去!”说完,不等黎明曜有什么反应,拍了拍黎明曜的手就站起来,带着一阵香风,出门去了。
黎明曜躺回了床上,一点也不想见阳星曜。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春娘出去没多久,阳星曜,顾二伯,还有好几个男人鱼贯而入。阳星曜一进来就坐在黎明曜的床边,其他人都在一旁垂手侍立。
黎明曜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了起来,对阳星曜点了点头说:“阳老爷,恕我现在不能起来给您行礼了。”阳星曜握住黎明曜的手,难得很温柔地说:“还叫我阳老爷?是不是该改口了?”
黎明曜低着头说:“从小就没见过爹爹,总觉得陌生。从小就没叫过爹爹,一时叫不出口。还请阳老爷见谅。”阳星曜叹了口气,握住黎明曜的手,半晌才说:“这些年,辛苦你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小公主!谁也不敢再欺负你!相信我,一定会给你这样的生活的!”
黎明曜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低着头不言不语。阳星曜发完豪言壮语,这才想起来问问黎明曜的身体情况。旁边闪出一个面熟的人来,低着头和阳星曜说着话。黎明曜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墨玉的手和杨班主,都是他给看的。
等他向阳星曜汇报完了,正要退下,黎明曜叫住了他,问:“这位……大夫,请问墨玉和杨班主,现在怎样了?”那人轻轻一笑,说:“小姐,叫我苏岫珑就好。墨玉姑娘的手问题不大,只是愈合后会留疤。杨班主……不太好。而且因为逃跑时来不及带着他,现在还在黎家。我们会设法营救,小姐就不用操心了。”
黎明曜点点头,闻得墨玉无事,心下大定。杨班主既然在黎家,相信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岫珑看了看黎明曜的脸色,低下头说:“小人斗胆,观小姐面相,似乎有些问题。可否请少主同意,让我有机会细细为小姐诊一次脉,可好?”阳星曜点点头,说:“拣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们横竖也没什么事。”他身边的男人似有话要说,但是被他一瞪,又缩回去了。
苏岫珑低头行礼,又对着黎明曜说:“来的匆忙,没拿药箱。还请小姐稍等片刻,我取了药箱就来。”说完,行了一礼,匆匆离开了房间。
苏岫珑一走,黎明曜和阳星曜互相看着,一时无话可说。过了一会,阳星曜咳嗽了一声,说:“曜儿……这些年,过的可好?”
黎明曜的脑子里迅速地回放着那些过往,画面飞闪而过,黎明曜根本抓不住任何一张可以拿来跟阳星曜讲述的。沉默很久,黎明曜只是说了一句:
“寄人篱下,何需多言。”
阳星曜看着黎明曜的脸,也没有说话。正好在这时,苏岫珑背着一个箱子进来了。阳星曜顺势就给他让了位。苏岫珑告了罪,坐在床沿上,拿出脉枕,想给黎明曜垫上,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有些尴尬地说:“小姐……请把手腕放在这里……”
春娘赶紧上来,一边拿起黎明曜的手放好,一边埋怨道说:“男人就是这么大大咧咧的!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找个丫鬟来伺候小姐!”说完,转头对顾二伯发嗔道:“这么粗心!还不去找个丫鬟来!难道你们能亲自伺候小姐吗?”
阳星曜哈哈一笑,示意顾二伯先去。这边顾二伯行礼退出,那边苏岫珑已经调息至数,凝神开始看诊了。
春娘不满地看了阳星曜一眼,说:“少主,小姐看诊,你虽为亲爹,留在这里还情有可原,后面那些男人,再在小姐闺房里待着,就不太妥当了。还请少主让他们先行离开,少主自己也请到外面稍候,方才合适。”
阳星曜往后一看,果然后面的男人们都在东张西望,眼睛早就不看黎明曜这里了。再看黎明曜,衣袖上卷,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臂,虽然被丝帕盖着,依然能看出肤白胜雪,细腻非常。苏岫珑专心看诊,并没有尴尬神色。黎明曜也是神色如常,倒让阳星曜心下一动。
阳星曜一回头,对后面的人说:“今天就先散了吧,后面有事再叫你们。告诉外面人注意警戒。”后面的人行了礼,快速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这么几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苏岫珑诊了左手,又换右手,再细细看了看黎明曜的脸色,又请她伸出舌头看了看。然后,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回头对阳星曜说:“少主,让小姐好好休息,我们外面说话。”
黎明曜开口说:“苏先生,有什么话,你就当着面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