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衡默默地看着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的黎明曜，知道她现在还懵着，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不过也是，这么大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懵一会。

想当年，自己的震惊不比这孩子少。

当年，当年……

黎心昴跪着的身影又浮现在了眼前，一双婆娑的泪眼在她的心上又狠狠地揪了一把。女儿凄苦的声音仿佛又回响在耳边：

“娘！我这辈子绝对不和他见面了！只求爹爹和娘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当年心昴腹中的孩子这会子正坐在她面前发愣，连带着她的丫鬟也在发愣。还是黎明曜最先缓过神来，抬头问黎玉衡：“不对啊，外祖母，年龄对不上。”

黎玉衡说：“你娘给你留了一块玉牌，温家给你了吗？”黎明曜点点头，从锦囊里把玉牌拿了出来。黎玉衡接过玉牌反复看了好几遍，笑着说：“对，就是它。我还以为温大哥这辈子都不会把它给你了。”

黎明曜再次震惊：“是外祖母不让温老爷把它给我的！”黎玉衡点点头，说：“是啊。这块玉牌落在你的手上，迟早是个祸害。但是也不能毁了，否则你能不能活到今天，也是个未知数。”

黎玉衡把玉牌翻到刻着“曜”字的一面，对黎明曜说：“这是你父亲的名字。你父亲名叫阳星曜，对，就是你的名字中的那个’曜’字。心昴给你取名字的时候，终究是没忍住，把你父亲的名字放在了你身上。”

“孩子，五十年前，殷熤晗的父亲，太祖皇帝攻入京城，阳星曜的父亲历哀帝自焚于观星台，还带走了许多的后妃公主。他的七个儿子也在乱军中被斩杀，活着的两个女儿在皇寺出家。”说到这里，黎玉衡冷笑一声，说：“其实，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

黎明曜再一次傻眼了。

“历哀帝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早早开始准备自己的后路了。他在后宫里圈养了许多宫女，常常临幸却又不封位份，没有金匮玉碟。这样，这些宫女的孩子在明面上就无迹可寻了。京城一仗，历哀帝知道自己明面上的孩子一个都逃不掉，所以故意把他们都派出去顶杠，为的就是能让这些已有身孕的宫女在心腹的保护下逃出皇宫。”

黎玉衡咳嗽了两声，喝口茶润润喉咙，接着说：“当时怀孕的宫女有五六个，月份不同。已经生育的宫女也有好些，孩子的年龄也不同。可是，太祖在皇宫里搜查得太紧了，凡是孩子一律不留，统统当场斩杀。最后，只有怀孕不足两个月，还没显怀的两名宫女成功逃了出去。”

黎明曜接口到：“其中一个，就是我的父亲？”

黎玉衡点头，说：“两名宫女生下了一男一女。女孩和她母亲被送到京郊，改名换姓养了起来，当做备选。男孩和他母亲则被送到了阳明关，从小被当做太子培养，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重返京城，再登皇位。”

黎明曜又插嘴道：“可是，外祖母那时只有七岁，怎么能知道这些呢？”

黎玉衡一笑，说：“对啊，可是我有汪内侍。他的师傅是历哀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黎明曜点了点头，说：“可惜，汪内侍死了。”

黎玉衡眼神一黯，说：“是啊，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黎心昴一扬头，笑了一下，继续说：“他们到了阳明关，就安顿了下来，联络当地的阳姓族人和对太祖皇帝不满的人，招兵买马，重新培植势力。太祖皇帝那时候刚刚登基，皇位还没坐稳，自然发现不了这里有什么异常。等他知道了这里还有历哀帝一星血脉的时候，自己已经快不行了。”

“太祖皇帝临行前叮嘱今上，一定尽早剪除这个隐患，而且要做得隐秘，做得干净，绝对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今上也确实做到了。”

黎玉衡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得格外温柔，轻轻地说：“我和今上，熤晗，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渐渐熟悉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