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恍如隔世的巨变,若非秦卫言之凿凿,柳寻衣宁死都不会相信。
“怎么回事?”柳寻衣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此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向你解释。”秦卫朝柳寻衣挤眉弄眼,暗示其不要多问。
“这一次,连本侯都没有料到你能起死回生。柳寻衣,皇恩浩荡,你可要心存感激,休要再做出什么忘恩负义的蠢事。”赵元的语气饱含苦涩与无奈,似乎对柳寻衣的劫后余生,赵元并没有太多惊喜,反而……有些许苦闷。
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柳寻衣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太多的疑惑萦绕在心中,但又碍于秦卫的暗示,不便打破砂锅问到底,因此只能暂时忍耐,糊里糊涂地接受一切。
“进来吧!不要让各位大人等的太久。”赵元吩咐一声,引着他们朝中堂走去。
中堂内,东府侍郎贾大人、枢密副使钱大人、小王爷赵禥、枢密院中侍郎白锦等一众东西二府的文武官吏赫然在列。
其中,坐于左排末端的,是一位柳寻衣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他的出现,着实令柳寻衣大吃一惊,以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黝黑的脸庞,精壮的身材,坑洼遍布的粗糙皮肤,再加上满脸的络腮胡子……此人正是昔日的泉州大营都尉,与柳寻衣有过一段分不清是恩是怨的耿直汉子,冯天霸。
当初,冯天霸知道柳寻衣的真正身份时,也曾惊讶的合不容嘴。无奈他在丞相府当差,因此一直找不到机会与柳寻衣“叙旧”。
其实,冯天霸能有今天,多亏柳寻衣在暗中帮忙。如若不然,他至今仍是平江府衙门的一个小小捕头。
在冯天霸的对面,右排末端同样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
四十上下的年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往那一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沉稳与霸气。
坚如磐石的体态,咄咄逼人的目光,布满老茧的双手,不难看出此人定是一位常年习武,久经战阵的老手。
他,正是冯天霸昔日的上官,泉州大营都统,徐广生。
曾经,冯天霸与陆庭湘作对,因而被徐广生排挤出泉州大营,后被知州李季远调平江府衙门担任捕头。
算起来,冯天霸与徐广生之间倒是颇有积怨。
值得一提的是,赵禥今日的表现十分反常,凭他以往的性子,见到柳寻衣平安无事定会第一个冲上来嘘寒问暖,今日他却出奇的“清高”,非但没有主动打招呼,甚至连一个正眼都不给柳寻衣。
柳寻衣虽察觉到异样,却碍于当下的场面不敢多问,只能在赵元的示意下默默走到一旁落座。
“皇上将送亲一事交由东、西二府共同主持,用意是借此机会化解我们两家在政见上的不和。”见人已到齐,钱大人率先打破沉默,“皇上的一番良苦用心,希望贾侍郎和东府的各位大人能够体谅。”
“这是自然。”贾大人阴阳怪气地笑道,“和亲之事本由西府极力促成,历经千难万险,排除重重阻碍,而今好不容易大功告成,皇上却将我们东府叫来一同参与,如此坐享西府的功劳,我等难免于心不忍。至于皇上的恩宠与厚爱,本官更是涕泪交流,感激不尽。”
贾大人此言暗含嘲讽,令钱大人、白锦等一众西府官吏的脸色变的愈发难看。
宋蒙和亲,自谈判至接亲,事无巨细一概由西府悉心打理,送亲乃整件事的最后一环,皇上却突然命东府加入进来,其真实意图在于制衡东、西二府的功过。
如果“和亲”的功劳全部算在西府头上,则东府在朝中的地位势必日渐微弱。如此一来,西府无疑是大宋命脉延续的第一功臣,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难免功高震主,独揽大宋军政,此事对皇权绝无益处。
其实,西府对东府横插一杠极为不满,但迫于皇上的旨意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对,因此只能委屈求全,勉强配合。
“恕我直言,关于送亲的日期、路线、人选等细节我们早已商定妥当。”白锦话里有话地说道,“至于东府的各位大人,大可喝喝茶、聊聊天,足以将这份天大的功劳分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