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身边突然又多了几个含笑的高个子哥哥,他们抢着来给师父请安,抢着来抱小妹妹,抢着给姑姑和小九安置新住所。
自那以后,凌砄岂止松了一口气,简直是不要太庆幸!
师父不止一次说过,幸好他一时善心带来了采珠,不然,他一个人带七个孩子,还有几个是小孩子,简直比天下最难的功法还要难!当年他修行历练的时候多少险境都未皱一下眉头,却在带娃的过程里几欲抓狂!
君不见,他们回山时见到的守玄那模样,固然有这娃太皮的缘故,更主要的,还是没有人会打点!
几个大弟子照顾好自己和师弟的修炼就不错了,这衣食住行,简直就是勉强糊口蔽体!
自此,少清山上上下下,终于有了一个能打点、会拾掇的女管家,采珠姑姑也顺利、自然地找到了自己的合适位置,自动接管了对七个弟子的爱护、养育、管教、督促之责。
弟子们对姑姑,也本能地依恋爱护,为了博姑姑一笑,练功修行都不知不觉地加速了许多。
守玄的头发此后总是整整齐齐漂漂亮亮的,不过幼蕖总是举着满把的阳婆花比着他的头脸,拿见到他第一面时的形象取笑他。
守玄索性就经常揉乱了自己头发又插了满头的阳婆花来博小九一笑,不过,最后总是幼蕖嫌弃又开心地给八哥梳理整齐……
地震再度轰然,天翻地覆,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恍如隔世。
师父、姑姑化作轻烟飞去,依旧只有幼蕖一人,孤身站立在满坡的阳婆花前,心里清澈又冰凉。
前事历历,八哥那蓬头稚子的样儿似乎犹在眼前,触手可及,幼蕖不由将手拢在一朵未开的阳婆花上,似乎抚及少清山上那个小胖子的发梢,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八哥,你去了哪里!
倏地惊醒,幼蕖摸摸湿漉漉的脸颊,翻身坐起。
黑云儿喉咙里咕哝一声,伸头轻轻在幼蕖身上拱了拱,同样湿漉漉的眼珠子里透出关切。
以小黑爱动的性子,竟然乖乖地充当了这么久的靠枕,一动都不动,真是难为了!
幼蕖心里一暖,伸手轻抚,掌下一片滑爽,一片濡湿。
她默默仰头看着屋梁柱上的“七十二”三个小字,心里一喟。她以为自己能收能放了,一直也未曾露出什么,可在梦里,松懈下来的心神还是难免被伤痛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