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忿忿坐下,如兰还嫌不过瘾,正要添上两把柴,忽然帘子掀开,一个伶俐清秀的小丫头钻进来,正是如兰身边的丫鬟小喜鹊,她朝几个女孩恭敬的福了福,然后向着如兰笑着禀道:“五姑娘,太太叫你去呢。”

如兰惊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轻呼道:“呀,我又忘了!太太叫我帮着她看些账本。”还故意看着两个兰,不无得意,“灬四姐姐,六妹妹,我先走了。”说着便急急忙忙的离去了。

待人走远后,墨兰才重重拍了下桌子,恨声道:“瞧她那张狂样儿!太太也忒偏心了!"

明兰又端起茶碗,轻轻吹着,还道:“林姨娘教四姐姐诗词歌赋,太太教五姐姐管家立账,我跟着房妈妈学些女红,这不挺好的嘛。”

墨兰看着明兰,只觉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肚子里憋着气,便又阴阳怪气道:“听说那贺家公子的祖父已致仕,家中只一个大伯父在南边当知府,也不知会不会看顾侄子。”

明兰一句也不说,只默默听她说完,才放下茶碗,微微侧身正对着墨兰做好,正色道:姐姐可还记得登州的美韵姐姐?”

墨兰没想到明兰忽然提起这个来,怔了怔,才道:“记得,怎么了?”

明兰缓缓道:“美韵姐姐是刘知府家的庶女,刘夫人也算的上和气仁慈了,去年她嫁了一位清贫的当地举子。”见墨兰不明所以,明兰继续说,“不单是她,咱们在登州这么多年,姐姐认得那许多闺中姊妹,那些庶女们都嫁的如何?”

墨兰渐渐明白她的意思,脸色十分难看,秀气的眉毛耸成一个尖锐的斗角,明兰接着道:“说起来,她们中运气最好的云珠姐姐,也不过是嫁了同僚嫡子,那还是她家太太自己没有女儿,把云珠姐姐当亲生的。其他呢,金娥姐姐嫁了一个中年经历做填房,好在前头没儿子,瑞春姐姐嫁了镇上的一个员外。最可怜的是顺娘姊妹俩,钱知县只顾自己贪财好色,从不管庶出子女死活,她们便任由太太揉搓,一个被送给了山东按察使做妾,一个嫁了年过半百的乡下富户做填房,换回许多礼钱"

@墨兰想起那些曾经认识的女孩子,那般水灵娇美,一转眼却都风吹人散,心里也沉沉的,明兰低声叹气道:“能出来闺中交际的,还算是有头脸的,那些被太太拘在家中的庶女,还不知怎么样呢?大姐姐是嫁入伯爵府,姐姐这几日要好的那几个京城闺秀也都十分体面,可咱们能和她们比吗?”

嫡女比庶女好的不仅仅是出身和教养,嫡女是个可攻可守的位置,混好了攀龙附凤都有可能,可庶女就不一样了,高不成低不就,和嫡出的姊妹生活在一个圈子里,见一样的人过一样的生活,可最后婚嫁了,吧唧,差了个十万八千里,这种比较产生的失落感十分可怕。

墨兰铿声道:“咱们不一样,爹爹为官得力,兄长年少有为。”顿了一顿,低声道:“别说什么嫡的庶的,论才学,品貌,我哪一样输人了?不就是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吗?看看长栋,府里便是个下人也捧红踩低,我若不多长个心眼,便被踩到泥里去了。凭什么我一辈子都要屈居人下?”

明兰忽觉气闷,起身去开窗,轻轻道:“但愿姐姐心想事成。”—如何区别上进和不安分?登高跌重,若不成怎么办?姐妹一场,能劝的都劝了,她若继续执迷不悟,也与人无尤了,明兰又不是拜圣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