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两边仅差一纸。
“会有奇迹么?”
“我看行。老魔笔速未减哪。”
“这不板上钉钉嘛。”
“嘁。”有押宝邱铭的弟子仍抱侥幸,“还要看字大字小呢。把字儿往大了写,当然换页快咯。”
“对嘛。我上我也行。”
“哼。死鸭子嘴硬。”
“等老魔追上去,保管教你几个死得透透的。”
彼此不服,两方阵营自说自话,各为其主暗捏一把汗。尤其拥护宠渡的弟子,以一干献宝党徒为首,屏息攒拳翘首踮脚,翻来覆去默念着同样一句话。
超他。
超他。
超他。
……
虽说人在室外看不清纸上所写的具体内容,却无碍根据手腕在纸上的相对位置大致推断出写了多少。即如此刻,宠渡握笔的五指已然贴近左侧纸边。
换页,便在顷刻。
邱铭一方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宠渡一方血脉偾张满脸潮红,更有悸动难抑者情不自禁脱口轻喝,由此一传十十传百点燃整个阵营,引数十弟子有节奏地舞动拳头,异口同声碎碎念:
超!
超!!
超!!!
明明宠渡手速那么快,这一刻却偏似无限延展,令人恍惚间度日如年;又反过来刺激着众人高涨的情绪,也就难怪当宠渡终于抬手换纸时,窗外爆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叫。
“好!——”
“老魔威武。”
“壮哉我魔。”
“牛气冲天。”
声浪上涌,屋顶的瓦片似也抖了抖。
声浪入室,早被一袖清风消减得仅剩些许尾音,却把王山啼笑皆非,心中不无感慨,“到底年少好。拼个字也给老夫整得热血沸腾的。”
眼见王山拂袖,众人自明其意,生怕搅扰宠渡,纷纷将欢呼压在喉咙,却难掩兴奋,涨红了脸相拥拍背彼此庆贺,竟比自家圆满破境时还欢喜几分。
邱铭循迹顾望,见了窗外几家欢喜几家愁,不明所以;转眼却晃见宠渡心无杂念伏案疾书,竟是毫无阻滞的样子,本就烦闷的心绪更为焦躁,一时三刻间再写不出一笔一划来。
邱铭不得不承认:自己卡了。
——卡在第七张纸上。
此后局面如众所料,一发难止。
宠渡七纸。邱铭七纸。
宠渡八纸。邱铭七纸。
宠渡九纸。邱铭七纸。
及至第十纸,宠渡笔落中品。
趁此工夫,王山隔空驭物将九页纸摄在手中,见其上龙飞凤舞排列工整,不由暗叹:“早听栖霞峰那两口子说他符诣匪浅,当写得一手好字。诚不欺我……而况写得还那么快。”
“不过怎地都是……”王山粗览两页,忽而嚼出丝丝异样,旋即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震得头皮发麻,速翻几页后手上骤然一僵,摇头咋舌间满脸释然。
“老魔到底写了些啥,缘何王长老神色一连三变?!”
“你问我我问谁去。”
“咱就读出最后那副‘果然如此’。哥儿几个如何?”
“玄啊……”
“姜还是老的辣,吊人胃口这块儿是真有一手。”
“有本事上去抢呗。嘻嘻。”
“不论如何,钱袋子算是保住了。”
“不光保住了,还有得赚。”
“哈哈哈哈……”
“换了换了。又换了。”
王山悄无声息将九纸送回原位。宠渡对此全无所察,只一心在第十二张笺的最左边写下最后几味上品丹药的名字,随后将目光落在了“灵品”页上。
起笔至今,宠渡第一次面露迟疑。
仅仅片刻的停顿后,宠渡写下了某两个字,接着运笔画圆将其圈在当中,显是以此为记,不知作何考虑。
却听王山如前拖长了声音。
“香烬——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