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老绷着最易伤神,你到后面来缓口气儿。”宠渡抢身在前,顿时加快脚步,暗中辅以神念探路。
不过,为免坏了泥丸宫中小金娃与妖性之间的微妙平衡,故而不敢妄动神念,宠渡只能不时扫一下,乍放即收。
即便如此,也已然足矣,沿路并未突发复杂情况,只是追上了前面的一些人,抑或被更后来的一拨人追上。
当中不乏认出宠渡的,不言不语,只管或快或慢地埋头赶路;更有甚者,临时改道,犹见了洪水猛兽一般,摆明了不敢与宠渡为伍。
“啧啧,瞧见那些人看你的眼神没?”戚宝摇头咂嘴地感叹着,“若用笔蘸了来,你猜能写出什么字儿?”
“唔……‘戚胖子是活宝’?”
“胖爷说真的,别不当回事儿。”
“那能写什么花样?”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戚宝并指竖在嘴边,跟念经似的,“想来是怕跟你这位‘凉城第一散修’看上同样一件宝贝。”
“那你不该意思意思?”
“这从何说起?”
“小爷替你挡了多少恶意?”
“你我兄弟,辈子兄弟。”戚宝打着哈哈,“说这些可就伤感情了不是?”
“亲兄弟还明算帐,交点保护费理所应当。”
“反正要钱没有,提醒倒有一条。”
“提醒?”
“想不到第一散修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戚宝得意地挑了挑眉稍,“这一路过来遇见的那些人,有些个不同,没发现?”
“那些不是杂役的人?小爷早发现了,还要你说?嘁!”宠渡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只把戚宝噎得登时无语,愣了片刻后兀自言道:“胖、胖爷说的不是这——哎,你等等胖爷。”
能把戚宝呛得气结,宠渡暗爽,但心间隐忧却不减反增:消息传得可够快的,这也没多久,山外城里的人变闻着风儿了?
猎妖客都到了,宗门的人还会远么?
不行,得再加一鞭。
这般想着,宠渡双腿翻得更快了。
水月洞天内岔路繁多,先前进来的那个洞口早已隐没在昏暗中,令宠渡回想起飞鼠山的地牢来,不由心头打鼓。
莫非又是迷魂阵?
戚宝也察出不对,瞅着宠渡片刻不停貌似轻车熟路的样子,不免疑惑,打趣道:“你这是老马识途怎地?跟进了自家后院儿似的。”
“你家后院儿在地底下?不过是跟着痕迹走罢了。”宠渡是铁了心了,就算这洞府的布局形如迷宫,也无甚可怕的。
想当初在黑风寨闯地牢救人时,尚有散修留下的钱袋路标;今日虽无此记号,却有斗法留下的各类痕迹可资参照。
理虽如此,不过戚宝也是心思活络之辈,赞同之余,旋即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斗法的痕迹非止一处,又是怎么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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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洞府虽则四通八达,”宠渡根据神念勾勒出的布局和地形走势构造做了判断,“但按常理来讲,殊途同归,最后必然汇于一处。”
“主殿?”
“就算不归一处,也必然经过。”
“所以选哪条路其实无所谓,差别只在于远近不同。”戚宝拍手道,“不过,沿着痕迹多的方向走才好,能省不少工夫。”
“那你还不赶紧?”
“你不就能慢点儿?胖爷这儿可好几百斤哩。”戚宝豁然开朗,殊不知宠渡对道路的取舍,除了缘于斗法痕迹,另有依凭。
感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吸引。
宠渡深知,这是冥冥之中,那件召唤之物与自己的羁绊与牵连,只存于心,玄之又玄,尽在不言中——甚而可以因此说,此行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他能窥一二。
毕竟,面对这样一座突然现世的远古洞府,在入谷探宝的所有人中,谁会有明确的目的?
唯宠渡一人而已。
仅凭此项,已占尽先机。
但幽闭的地下,难以准确估计走了多久。不过,随着打斗痕迹出现得愈发频繁,二人知道,脚下这条甬道快到头了;同时,也将迎来此次探宝的第一个转折。
前方一抹洞口,亮起别样微光。
宠渡心间的阴霾,却更为浓烈。
临近洞口的这段路上,斗法的花样越来越复杂,留下的痕迹也更重,明显来的人远比想象中的多,手段也更厉害,夺宝的难度当然随之剧增。
“小心。”戚宝轻言道。
“嗯,别大意。”宠渡反应过来,回头与戚宝交换了一个眼神,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朝那洞口摸过去,谁承想竟在此时,异变陡生。
嗡——
颤音长鸣,整个山洞剧烈晃动,大大小小的碎石簌簌而落。地面二人东躲西闪,只顾得脑袋周全,至于身上,一个皮糙、一个肉厚,挨两下倒是无虞。
本以为不过是余震,岂料石雨还没停,猛然间,阵阵乱流从深处奔涌而至,搅起遍地尘烟,沿着地势扫荡过后澎湃而去。
紧随而至的,是一股霸道的无形之力。
事起突然,便是宠渡机警惯了,也对此毫无防备,被巨力直接拍在洞壁上,纵然钢筋铁骨,也扛不住那伤害,周身仿佛散架一般,疼得龇牙咧嘴。
“胖子?……戚胖子?”
“还、还有气儿……”戚宝仰面瘫在石堆里,咳嗽两声,要死不活地挥了挥胳膊,“胖……胖爷没那么容易死,你那边如何?”
“小爷——哎?!”
“哎什么,没事儿还不来扶一把?”
静有片刻,了无回应,戚宝猛然察觉不对,诈尸一般挺起上半身,双臂并举挥散周围的尘雾,瞪眼儿环顾半晌,又喊了几声,顿时傻眼。
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