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刘力也在笑,却是冷笑。
同辈之中,还从没听说有谁在连续面前不低头的,更不曾见人与连续有过先前那样针锋相对的凝视。
刘力光想想就忍不住遍体生寒,摇着脑袋一脸戏谑。
“你……有种。”
“何出此言?”
“连师兄你都敢顶撞,不是有种是什么?”
“怎么,惹不得?”
“连师兄五岁习文,十二岁览尽天下道藏。”刘力眉飞色舞,仿佛这一切都发生在自己身上,“随宗主上山时便已归元,至今两年便入圆满境界,实乃不世出的天纵奇才。”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显见背景非凡。
宠渡却只笑了笑。
妒忌,小爷是真没有。
顶多,是羡慕。
但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所以便是这“羡慕”,也并不多。所谓天道酬勤,小爷根骨差,唯以勤补拙,就算没你们爬得高走得远,至少也不留遗憾。
不过,能得元婴老怪随侍左右,这连续究竟是何底细?
转瞬工夫,宠渡心湖复归平静,见刘力起兴,正可趁机多套些话,便故作不屑,反问道:“那又怎样,跟惹不惹得起有干系?他不也是人么,能有多大来头?”
“当真不知者无畏。”刘力不掩讥诮,“连师兄的身份,这净妖山上怕是无人晓得,即便宗内长老也对其礼敬有加。你算什么,敢去惹他?”
“惹都惹了,便又如何?”
“山野莽夫,不知深浅。”刘力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色,“连师兄海量,或不计较,却自有人来寻你晦气。你就算不是本宗弟子,怕在凉城里也待不下去喽。”
这般边走边说,恰遇落云子派人前来催唤。
宠渡随行同往,刚过拐角,便见穆家兄妹在殿外招手;待至近前,却不知为何,穆婉茹整个人顿然僵住了。
大抵人的变化,尽在不经意间。
山中岁月,处处杀机令人时刻提心吊胆,在紧迫的氛围中,对心志品性的磨砺与提升,潜移默化间一日千里。
俩月有余,日子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足以将人打磨作另一番模样了。
眼中黠光尽敛,把机变的智慧与杀伐的果断深藏,宠渡一对眸子澄明无波,从那坚定目光里透出来的……
是自信。
是沉着。
是冷静。
是内心的强大。
只需对望一眼,便莫名地令人心安。
今虽便服加身草履裹足,却不显土气;反因此,整个人落落直立,一身俱是朴素与纯粹,倒暗合了道家“返璞归真”的本意。
——正如后来乌小鸦所言,“气度这一块,师父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想当日,初入凉城时,师父曾说宠渡的性子还需要“磨一磨”;若感受到宠渡如今的精气神,老头子口中“差”的那一点,想来也应该不差了。
但穆婉茹发呆的原因,却非如此。
修行,本有驻颜美容之效。
尤其宗门子弟,不为五斗米皱眉,不沾江湖上的尔虞我诈与血雨腥风,便少了诸般戾气,配以华美袍服,更显女子水灵、男子俊美。
连续不消说,如穆多海、如叶舟,自有一番超凡气质;即便是童泰那样肥得流油的货色,也透着一股土里土气的仙味儿。
不过,这样的美,穆婉茹在山上司空见惯,不以为奇,而今见了宠渡,有感他身上那股质朴,加之与众不同的肤色,难免耳目一新如沐春风。
刹那间,穆婉茹竟看呆了。
而穆多海原本就觉得“杜冲”二字有些耳熟,趁着殿外候传的空当,在脑海中搜刮一番,今见他梳洗干净后露出来的面相,猛而想起当初入手的那张画像,顿时恍悟。
竟然是他?
凉城最有价值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