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丹丘似乎非常满意,用马勺盛出白色稀泥,均匀布撒在一张白纱滤网上,白色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下面的木盆之内,再看边上有些滤网上,表面只有一层薄薄的灰白色软壳,谁能想到下面一大盆水是没用的废水,真正有用的药材就是上面这一层凝结的白壳。
元丹丘笑道:“药典说三分硝石,一分萝卜,这就是所谓‘萝卜法’,以此法制硝速度极快。”
说着他伸手拿起另一个纱网,只见上面的薄壳已经脱水变硬,颜色也变得更为纯白,稍一用力便都碎成齑粉,看起来好似结晶的大盐粒一般。
江朔、独孤湘正看得新奇,元丹丘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溯之,你后来可曾再遇到过太白先生?”
江朔道:“在河南道东面时曾经听说太白先生和高达夫、杜子美结伴同游齐鲁,我也曾去寻找,只可惜,缘锵一面,后来我为俗事所累,一路向西,就再没了太白先生的音讯。
元丹丘道:“就是那一次太白游齐鲁之后南下越中,次年也就是天宝六载,我与太白在越中一聚,太白更写有《对酒忆贺监》二首。”
江朔道:“那是因为贺监是越州人士,难免触景生情,丹丘生可知太白先生现在何处?我如今左右无事,正可以去找他。”
元丹丘道:“后来他一直在金陵盘桓,从他写的诗来看,两个孩子在东鲁居住,只是没提到刘夫人。”又接着说道:“去岁我在石门上炼丹之际,他曾来找我,说已迁居鲁郡了,今年啊……”
江朔听元丹丘越说越近,已经到了今年,不禁屏住了呼吸,元丹丘道:“我们虽未相见,却有书信往来,太白兄又合婚了,原来那个悍妇也不知是故去了还是和离了,总之他如今已经与宗楚客的孙女在一起了。”
李珠儿皱眉道:“宗楚客乃武周朝的宰相,不过他攀附武三思、韦皇后,更有不臣之心,故而当今圣人当年还是临淄王的时候,诛杀诸韦时连带将宗楚客、宗晋卿兄弟也一并除掉了,太白先生为何和这种人的后代结亲?”
元丹丘道:“宗楚客的孙女确实了得,并不以美貌着称,但可谓女中丈夫,太白先生和她可比和刘夫人好多了。”元丹丘对于这个话题不想多说,话锋一转,道:“太白居无定所,只有他写信给你,你无法保证给他回信可以收到,如今却难得能确定他去往何处。东军节度使安禄山佩三镇节度使印,听说他广开门路,招揽了大量的文人入幕为官,太白来信说也收到了邀请,他一生蹉跎蹭蹬,却仍不死心,想北上幽州范阳去试试运气。”
江朔闻言大惊道:“安禄山?幽州?”
元丹丘点头道不错。
江朔急道:“安禄山素有反志,天下皆谓其必反,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白先生如今这个时候去范阳,实是不智。”
此言一出,元丹丘也大吃一惊,他是个道士,醉心丹药,对世事并不十分了解,因此对安禄山意图谋反之说感到十分意外,江朔越想越不放心,一跺脚道:“我要去范阳找太白先生,劝他快快离开。”
说到这里,江朔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恨不能肋生双翅立刻飞到范阳,劝说太白先生回返中原,他起身向元丹丘辞别,二女也跟着告辞,就想要走。
然而江朔刚一向内拉开门的一瞬间,却陡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