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依次退下,暗室里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焰火幽明,青年的脸半浸在黑暗中,依旧尊贵雅致,似芝兰玉树,可往日温和的眉眼却似蒙了层霜雪,冷得没有温度。
陈最慢慢起身,走到近前,盯着那狼狈女子,声音冷淡:
“是我糊涂还是你糊涂?”
“你既能从青楼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爬到现在的位置,又何必要耽溺于情爱?你明知我从不喜欢你,你也本不是这样的人。”
沈仲兰抬起头,眸光有些涣散,笑了笑,“你调查我?”
阴暗肮脏的一面就这么赤裸裸地被人扒了出来,眸底闪过一丝戾气,哪怕眼前的人是陈最,她仍旧有一瞬间起了杀心,只要杀了就没人知道那些不堪的过去了……
可偏偏她和他相遇时,也是在最不堪之时。
沈仲兰掀眼,语气嘲讽:“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陈最看着她,似可怜也似痛恨:
“沈家的八小姐,权势才是你心里的第一位,又为何要紧着我不放?只因为我小时候帮过你一次?”
那年冬夜,他也不过才十三四岁,也是正当年少,满怀正义、凛然无畏之时。祖父与沈家老家主向来交好,过年互相走动不过是旧例。
席间他因顶撞了一个叔伯而被当众训斥,心中烦闷,便绕开宴会,去到庭院想看看雪景散散心,却不防撞见了一名幼小的女童被下人欺辱。
大冬天的,故意将冰冷的饭菜倒在狗碗里,逗弄她去与狗抢食,那女童竟也彪悍,果真爬匍过去与狗相夺起来。
几个下人笑作了一团,只拿她当玩笑看,“这就是咱们府里刚被寻回来的八小姐?怎么连阿福都不如,哈哈哈……”
是小姐又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他心中讶异,可每个世家里都有些旁人看不到的阴私暗事。陈家倒还好,虽并无严格规定,但历代家主都只娶了一任妻子,所以后宅并无纷争。
但其他家族里,妻妾相争之事多不胜数,想来又是哪个被排挤的妾室之女吧……
既是看到了,便不好再袖手旁观。
他把下人赶跑,将女孩抱了起来,用灵力简单替她疗了疗伤,还着人给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饭菜来。
事情到此,本该结束,不过是一时的善意之举罢了。
女孩却扯住了他的衣袖,泪眼朦胧地看他,“你、你叫什么名字?”
他本不欲多言,最后却还是心软回道:“陈最。”
这样小的一个孩子,若无一点傍身之术,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他心中生怜,替她测了灵根,见她灵根尚可,便又生了惜才之心,传了她修行的心法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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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时,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得地问铭悠:“都说做好事不留名,本公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铭悠奉承道:“公子您的大名这来安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您说不说人家都会知道这个大善人就是公子您的。”
他用扇拍着掌心,笑着点头:“也是。”
至此便再没见过,他每日忙于宗门事务和家族产业,往往连睡觉都得挤时间,直到青云宗又一年的新弟子大选,一个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孩儿站到他身前,叫他‘最哥哥’。
他吓了一跳,连忙退避三舍。
后来才知,她就是当年被他帮过的女孩。
他当时心里还觉得挺欣慰,觉得当年一时兴起做的好事算是做对了。
后来又见她与自己的妹妹交好,便也拿她当妹妹般看待。
可随着岁月渐长,他发现这女孩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