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絮叨了许久,像是终于发现他来了,神色陡然一变,粗着嗓音厉声尖喝道:“你怎么还敢来?给我跪下!”
以往每一次,他确实是如她所愿的,只这一次,他没有动。
“你又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那些大臣全都推举你做太子?这个位置本该是我家曦儿的,你凭什么?你一个孽种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来人呐!来人呐!把他按住,给我狠狠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她大声叫嚷着,褶皱包骨的手掌用力地在石桌上拍了两下,周围却没有任何回应。
这么多年,他本已对这一幕司空见惯,可在听到‘孽种’二字时,眼皮还是禁不住一抖,手指也蜷缩了起来。
手段?
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讽笑。
当时的他也不过才八岁,竟就成了这般心机深沉之人了。
自古立长立贤,原来表现的太好,也是一种过错。
他目光微移,默不作声地由着那妇人发着疯癫,直到胸口突然被插进一把短刃,还在里面乱搅了一圈,才抬起那双漆暗无波的眼缓缓朝她望去。
目光依旧是平静的,只是眼角微微泛红。
血水很快渗透白衣,开出绚丽妖艳的花朵,痛楚牵扯到神经,使得本就苍白的面色越发苍白。
是什么时候有的习惯呢?
好像是很小的时候,约摸四五岁吧,只要他穿着白色的衣服去她的宫殿里,所挨的板子就会少一些,因为流出的鲜血过于刺目,会令她生出些许怜悯之心,进而让宫婢下手轻一点。
到后来,竟成了一种习惯,只要去见她,必然会穿一身雪白衣衫。
哪怕如今她已经双眼看不见,这习惯却还是保留到了现在。
他不喜欢白衣,总是受伤的身体,只要沾染一点血污,就极是显眼。这并不利于在奴隶场上生存,打斗时也太容易被对手找到弱点。
况且这般洁白无瑕的颜色也并不适合他这样的人。
只是偶尔,在那个少女面前,忍不住想将最好的一面留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