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折身返回来。
这女子言语放浪,荒诞不经,与他多年所受教诲完全相悖,可他走到一半,竟鬼使神差地觉得放心不下。
罢了,就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夜晚的街头,人反而多了起来,仔细一看还能看到不少修士支了个摊儿,在那儿兜售灵器、符箓、药草等物,只是看着品阶低下,引来的顾客也大多是练气、筑基之类的低阶修士。
人来人往中,灯光层叠,五彩错落,撩乱人眼,那少女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会儿抓着这个看一下一会儿抓着那个看一下,却什么也不买,夜风偶尔扬起她脸上面纱,眉目惊艳间,似连衣裙上的污秽印渍都成了一只只翩然的灰蝴蝶。
“哇,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热闹!”
她回头,朝他招了招手:“阿最,你走快点,跟上我呀!”
纷艳灯影下,她眸眼弯弯,似有银河熠熠流淌。
他微微怔住:“你叫我什么?”
她走过来抓住他的手往前走,语气亲昵又自然:“阿最啊,你不是叫陈最吗?我这么叫你不好吗?”
指尖的温度似在发烫,他猛地缩回手:“姑娘请自重!”
她瞪大眼睛不解地看他:“你都已经回来救我了,不就代表你答应做我的双修道侣了吗?为什么还要我自重啊?”
她眸光太盛,他不由自主的别开了眼,目光发散地看着街角某处,“我只是觉得,若丢下你这样一个弱女子不管,有违仙门道义罢了。”
“弱女子?”她嚼着这几个字,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是弱女子,你知道他们叫我什么吗?叫我小妖女,把我形容得能吃人呢,你不怕吗?”
他打量了一下她娇弱的小身板,失笑:“能够吃人的妖女,却混成了这样,也是挺丢人的。”
少女却没回话,她仰着头,目光灼灼地看他,“哇,阿最,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最:“……”
虽然他自小就被人奉承惯了,但这般直白的赞美还是让他生了些许赧然。
他轻轻吸口气说道:“这两天,你先暂时跟着我,等我事情办妥了,就送你出城。”
少女眨着眼‘哦’了一声:“那双修道侣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免谈。”
他是陈家嫡长子,亦是陈家下一任家主,同时又是青云宗的首席弟子,他的婚事牵涉甚广,由不得他一人做主。
况且,以祖父古板的性子,也绝不可能接受一个邪门妖女做自己的孙媳,哪怕她是无辜被牵连的。
鹿呦倒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她此时只是单纯地想撩个对象来修炼自己的合欢术罢了。
她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以前看小人书时知道了不少,虽没有亲自实践过,但一想到要和自己那么亲近的人长了张丑脸,便觉得不能接受。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中了媚药,却在崖底对那个相貌平平的男子做出一副贞洁烈妇样,实在是他长得不合她胃口。
她逃出合欢宗后也不是没想过找个男人双修来提高修为,可她眼光实在挑剔,至今能入她眼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
这个仙君长得好看,人也温柔,还有钱,修为还高,便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若是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她自然不能轻易放弃,锲而不舍道:“别嘛,你再仔细想想,不亏的。”
他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往前走,脚步微快,也不管她是否跟得上。
少女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拽住他一片衣角,小声争取道:“考虑考虑嘛?虽然我身份不咋地,但我长得好看啊,我还会做饭,还会跳舞,还会画画,还会唱歌,还会不同的姿势,什么XX推车,XX坐莲——唔唔!”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男人耳根微红,“不知廉耻!”
鹿呦不是没有羞耻心,只是待在合欢宗三年,日常除了简单的修炼,便是被人强行教导一些关于双修方面的知识,她进宗时才十三岁,对男欢女爱什么的根本就没开窍,一切都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她此时也才十六岁,又没喜欢过什么人,说些荤话也如喝水般自然,看似开放大胆,实则眸眼单纯,澄澈见底。
可正因为这样,才格外惑人。
长得娇娆艳丽,说着淫言浪语,却透着不染尘埃的纯净。
知道自己勾人,却利用自身优势明目张胆地对他使用媚术,可话语之间,又真挚坦诚地让人生不出一点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