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街角濒死枯叶,在这场雨中丧失了最后的生机,即将在逐渐积攒的雨水中溺毙。
雨水“哗啦哗啦”地落下,喧闹的城市就此安静下来,兴海分局的办公室却更加死寂。
静如死灰,没有半点声息。
他们生活在人类社会里,遵循人类社会的规则,总局的异能者甚至还沉浸在不再被当作怪物的喜悦中。
可他们不是人类,他们就是怪物,是总局那些普通人口中令人恐惧的怪物。
曾经的美好,现在的平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以为罢了。
灰暗的天空模糊了时间的流逝,他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道无止尽的沉默中是永不平息的暴雨。
周泽锦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良好,他见气氛越来越沉重,正想开口缓和一下,可转念又想,这些话不太符合他小孩心性的人设。
他低下头,装作情绪极度低落的模样,跟着众人一起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岑琛率先打破死寂,“小宠物,新政策发布后,臭花猫问过端木随,既然他确保高层肯定会改政策,为什么不通过提几个过分的要求来以退为进,借此争取更多的权益。”
“端木随说他争的已经够多了,他.....”岑琛顿了顿,“他早就知道这个事了,对吗?”
侯涅生如实回道:“他十多岁的时候问我过这个问题,我当时没能忽悠住他。”
言下之意,端木随十多岁时就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了。
“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贝岑烟问,“他是如何......”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江旭打断贝岑烟,“刚刚见你们一直不说话,我憋到现在实在憋不住了。”
他举着手笑嘻嘻的模样像极了什么都不懂的好奇宝宝,贝岑烟无奈笑了笑:“江旭,你问吧。”
“好。”江旭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晃着小腿,纳闷道:“我们不是人这件事很让人惊讶吗,没遇到哥哥和段婶前,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人类,甚至不知道人类是什么?”
他歪了歪头,更加纳闷地问:“哥哥觉得我是人类是因为我有跟他相似的外表,可他不知道我还可以变成丹顶鹤,人类是不可以变成丹顶鹤的,不是吗?”
“大家都坚定地认为我是人,教我学习人类的语言和思维模式,让我遵守人类的礼仪和规章制度。”
“可是这么久了,我还是觉得我不是人,我至今所学的一切都是让我装得像人而已,可是我......我......我.......”
江旭越说越糊涂,支吾半天憋不出来一句话了。
最后,他望着众人,少年人的眼眸里写满了疑惑二字,“我到底是什么啊?”
众人:“.......”
他就这么轻松地把自己绕进去了?
不过江旭糊里糊涂的问题给了众人很大的提示。
他们从小接受人类的教育,即使成了异能者,依旧坚信自己是人类。
江旭作为天生异能者,除去能听懂动物的语言这点,他本身更是被野生动物教养长大的。
即使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教育,江旭依旧只能装得像人,而不能完全理解人类。
人类定义是什么?
是能够使用语言、具有复杂的社会组织的生物。
是被视为能够制造和使用工具进行劳动的高等生物。
人类和异能者的区别是什么?
异能者的身体各项素质都高于人类。
某些异能者的能力人类需要借助工具才能做到,有些甚至压根无法做到。
这个问题让人完全不敢深想,贝岑烟思索了好一阵,问道:“异能者为什么不是人类?”
侯涅生回道:“在人类的定义范围里,他们不会飞天遁地,不会呼风唤雨,更不会随意化形,而更本质的一点.....”
他顿了顿,道:“举个例子,人类的自我意志不会完全兽化,身体机能也不会因为意志兽化而随之改变,即使是人型内里构造依旧和动物无异。”
翟萨就是一个典型例子,正常人类不会生食动物,更无法一次吃下半个月量的食物并储存下来让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感到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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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雷贺,贝岑烟和岑琛加入管理局的时间早,二人不止清楚雷贺的事,十一年前更是目送雷贺去的监狱。
两人有些震惊地看向侯涅生,岑琛因为雷贺的事,语气有几分不爽,“小宠物,你既然什么都知道,当初为什么不全部告诉总局那边,我们......”
“没告知的情况下两方都能僵成这样,告诉了又会闹成什么样?”侯涅生玩味地问,“看你们搞种族大战吗?”
岑琛僵了下,又问:“你早算到了?”
“不是算到了,而是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侯涅生纠正道,“当人们遇到不可解决的困难时,他们会对施以援手的人感恩戴德,可当危机结束,又会对这人产生危机感,甚至恶意揣测对方。”
“有人行善积德一辈子,人们不会感激他反而觉得理应如此,稍微犯了个小错都被千夫所指。”
“有人为非作歹恶事做尽,遭人唾弃和谩骂,可偶尔一次放下屠刀,人们便会将他称为大善人。”
“人可以因善念施以援手和包容万物,也能因恶念而杀戮掠夺和相互背叛。”
“恐怖的不是人类,而是他们所拥有的人性,也正是这难以揣测的复杂人性铸就了人类。”
“几千年的历史摆在眼前,人类连自己地同类都容不下,更何况是超越同类的存在。”
没有人能反驳侯涅生,翻开历史书,每个字都在血淋淋的证实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