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杀光目光所及之处的全部城内军民,一路杀出城外,将安西候蓝玉和他麾下的先锋营,也尽数杀尽;
直到,直到此时纵马疾驰而来的韩国公陈庆之口中,这一句:“龙象,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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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让陈龙象如梦初醒,一股冰冷袭遍全身。
“龙象,住手!”
嗯?
陈龙象缓缓抬起头,任由雨水眯住自己的双眼,看着眼前逐渐由模糊变为清晰的那一道白色身影,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最终却是连想要强撑的笑脸,也未能摆出来。
这边,策马前来的韩国公陈庆之,不顾魏国公常遇春和安西侯蓝玉的劝阻,直接策马来到了距离陈龙象不过十余步的地方。
这个位置,只要陈龙象心生杀意的话,韩国公陈庆之是断然逃不过他手中擂鼓瓮金锤的全力一击的。
连铠甲都来不及披上身的陈庆之,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呼——
陈庆之长吁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和情绪之后,再一次对着眼前的陈龙象说道:“龙象,听话,把擂鼓瓮金锤放下!”
嗯?
陈龙象眉毛一挑,透着嗜血凶光的双目直挺挺的瞪着眼前的陈庆之,一字一句的问道:“韩国公,你也是赶来,想要杀了本王回去到皇兄面前邀功的对吗?”
嗯?
闻言,陈庆之表情一滞,不假思索的回道:“龙象,你糊涂啊,我怎么可能想要取你的性命前去邀功?”
陈庆之这话一点都不假,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放眼这大唐王朝上下,陈庆之算得上是除了太后徐若云之外,最不希望陈龙象死于平叛之中的那个人。
甚至,都要拍在昭武帝陈怀安之前。
二人曾经在晋王封地龙城镇守大本营的那段日子,已经让陈庆之将陈龙象看作是自己的孩子那般;
一个“父亲”,又怎可能会砍下自己孩子的脑袋去邀功领赏?
即便是,这个孩子顽劣了些,任性了一些,甚至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但身为“父亲”却依然还是想留下他一条性命啊!
陈庆之继续道:“龙象,听话,把擂鼓瓮金锤放下,跟我一起回国面见皇上,一切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大不了被削去族籍和爵位贬为庶人,大不了重头再来!”
呵呵!
陈龙象突然笑了,冷笑。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韩国公陈庆之,再一次开口问道:“韩国公,你觉得本王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吗?”
说着,陈龙象自顾自的数落道:“昭武元年正月初一,本王在金陵皇城中大开杀戒,龙城内卫副指挥使罗玉成惨死在本王的金锤之下,更有数百龙城内卫和御林军被本王当街锤死;”
“昭武元年正月十五元宵节,这留守高句丽的大唐军队中,偏将以上27名将军被本王尽数坑杀,超过二十余万大唐将士惨死在本王的手中;”
“昭武元年二月二十七,高句丽王城内外,数以万计的守军和百姓,尽数惨遭本王屠戮;”
陈龙象一边说,一边望向了身负重伤的安西候蓝玉,继续道:“安西候蓝玉险些命丧本王之手,其麾下随行的数千大唐将士,却又尽数成为了本王的锤下亡魂;”
“韩国公,你觉得,本王还能回头吗?”
“即便,皇兄有心放本王一条生路,那朝中的文武百官、那些死难的大唐将士的家眷遗孀,他们又能放过本王吗?”
陈龙象凄凉一笑,道:“本王此番误入迷途,举兵造反,已经是让皇兄骑虎难下,不得已而下罪己诏;”
“本王可不想,让皇兄他在为了本王,而颁布第三道罪己诏了!”
“龙象——”
听着陈龙象的这一番话,陈庆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想要出言劝阻陈龙象,却被后者粗暴的打断。
陈龙象道:“韩国公,你听我说——”
轰,轰隆隆!
这时,天空中的雷声更甚了。
两团黑压压的乌云,也开始交汇在高句丽王城之外的这片区域,咔擦咔擦的闪电闪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