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帝生前所掌握的,最锋锐的剑,便是‘北境’。”
“那些参与过饮鸩之战的镇守使,那些在铁血年代,镇守北境的名门将后。”
“他们才是褚帝手中最锋利的剑。”
这些年。
北郡元气枯竭,镇守使撤走之后,这片沾染无数鲜血的赤土,被大雪覆满,变得死寂惨淡。
枯骨满地,哀鸿遍野。
“所谓的镇守使,早晚有一天,还会回到北境。”
“但这次返回北境的……便大概率不是当年北抗妖国的那一批老家伙们了。”
旧刃钝去。
新刀出鞘。
北境的剑,换了人握。
谢玄衣默默坐在庭院中,师父只言片语,便让他感受到了那场腥风血雨之后的残酷动荡……原来自己死在北海,只是一个开端。
整个大褚王朝,在一夜之间变了朝代。
如此说来。
大穗剑宫封山,当真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
同样明智的……还有道门。
隐世不出,不与皇室对抗,这便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姜烈,徐奇这样的人,是极少数。”
赵纯阳颇为感慨地说道:“在饮鸩之战抛头颅,洒热血的大部分老人,都没这个福缘,能够重归故里……姜家那位之所以可以返回青州,颐养天年,只不过是因为有个好儿子愿意待在皇城,替父受罪。徐家其实也一样,徐念宁兄长便在皇城寄人篱下,若是家中长子在皇城鞠躬尽瘁,那么放过几位‘老人’,也不算什么。”
“大风大浪,需要无数人掀动,尤其是无数年轻人。”
说到这。
赵纯阳摇摇头。
“修行二字,有千万里长,亿万年深。”
“山野散修在修行,世家后嗣在修行,大宗弟子也在修行。”
“有人贪图长生,有人迷恋权位,有人沉溺女色,人有七情六欲……想要修行证道,成为圣人,就需要‘薄情寡义’,抛下所有。”
“可是……抛下所有,谈何容易?”
掌教呢喃自语,而后笑着骂道:“都说秦家老祖是天人,其实狗屁,替大褚皇室镇守了这么多年的‘武道气运’,若真是天人,为何不去逍遥自在,难道守着那几座破山,就当真那么快活?”
“……”
这一番话,倒是骂得实在。
谢玄衣好奇问道:“师父,那您呢?”
“……我?”
赵纯阳被这句话问得怔了一下。
他长叹一声,在木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并没有回答谢玄衣这个问题,而是神色复杂地望着远山。
秦家老祖,算不上真正的天人。
那么自己呢?
小院灯笼随风摇曳。
扑火流萤飞掠。
方圆十里,百里。
莲花峰,玉屏峰,整座大穗剑宫境内。
又有哪处,是他能够真心抛弃,将其丢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