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很懂事地提起了地上的干红,手指和食指曲起夹住拔出来一些的软木瓶塞用力一提,“波”的一声清脆响后是酒液流入玻璃杯壁内荡起的声音,他也没问醒不醒酒这种无趣的话,在两个玻璃杯内倒足等量的三分之一,再把靠近零的那个酒杯稍微推过去一些。杯底在光滑的大理石护栏上滑行摩擦出的声音很细腻,就像现在阳台上两个人的情绪和动作一样。
零不说话,路明非也就不知道说什么,但起码她接过了那杯酒,捧在白色的晚礼裙中,醉红的酒液和象牙白的礼服杂糅在一起视觉上很美,再加上白天鹅一样的俄罗斯女孩点缀在夜景里他忽然觉得“坐一坐”似乎也不是什么很坏的主意。就只是看着这个女孩坐在灯火辉煌的会馆阳台外,以黑天和森林中的古堡为背景,那双淡金色的瞳眸所眺望的距离,和这幅自然成画的耐看程度一样,趋近于天空深邃之后漆黑宇宙的无限。
真是奇怪,明明他们彼此都是第一次见面,这种氛围就和早就认识了一样.是自己的错觉吗?
楼下传来了嘈杂的声音,路明非抽出有些发呆的脑子,看了一眼下面,大概是几个哥们儿注意到了路明非和零在护栏边上喝酒,不断在起哄喊着什么。面对这种情况,估计一般的女孩会羞红着脸躲开,但零只是低头看了他们一眼,不尴尬,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俯视着,直到他们识趣地离开不再发出喧嚣。
“真空女王”的名头不是浪得虚名的,虽说只是一年级,就早已经有了那谁都惹不起,不想惹的苗头,或许这就是那些人说的与生俱来的气势,一个人的过往经历,家庭环境会造就这种气势的营造,能像是冰块雕出来的女王一样的俄罗斯女孩的过往又会是什么样的?
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这个女孩,即使他们在另一个地方相识了很久,甚至经常一起聚会吃饭,但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对方的过往,甚至连她是单亲家庭还是正常家庭都不了解倒也是挺失败的。
“和我说说有关那个林年的事情。”零说道。
没曾想先破冰的是零,路明非嘴里还没咽下去那口干红,看向零的目光有些意外以及无奈,大概心想着怎么你也来这一套?今晚的拷打还不算结束么?
“说什么?”路明非觉得自己对于林年的形容该说的都说过了,守夜人论坛上甚至针对“林年”这个人物进行了人物卡的建立,甚至罪犯画像都来了一套,不能说完全不像,只能说八竿子打不着一边。但他觉得在自己之前疯魔似的寻找林年的过程中,许多人都该知道林年的故事以及很多事情了,现在忽然让他聊林年,他意外地发现自己不知道聊什么。
“想到什么说什么。”零淡淡地说,“比如他在你心中的地位。”
路明非表情抽了一下,心说这个话题在这种氛围和情况下说出来是不是有些不成体统.不管什么地方,零还就那个惜字如金,宁愿会让人误会都不愿意多把话说清楚。
“什么叫心中的地位?”路明非沉默了片刻后问,“我不太懂伱的意思,你知道的,林年是我的兄弟,他也只会是我的兄弟,我最好的朋友。”
“不,我是在问,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零侧头看向他,淡金瞳眸不起波澜。
“当然。”路明非是即答。
谁不想成为林年?又帅又能打,受所有人的敬仰和崇拜,说不想成为林年是假的,即使他的压力也很大,麻烦也很多,可不免还是有许多人想成为这样的人,在他们看来,那样的人就该承受那么多,这是连带的代价。
他忽然顿了一下,明白零所说的“地位”的含义是什么了与其说是地位,不如说是高度。
“你想取而代之他的位置。”零说。
“你话别乱说啊。”路明非几乎是同时就做了否定,微微转过头去,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皱眉的表情,“什么叫取而代之?我又不是项羽,你这是在咒我最后一定会乌江自刎吗?”
“一个你需要仰望的人,你并不怨恨,所以,你只能是想要成为和追逐。”零淡淡地说,“在你发现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林年’的时候,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