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假手于人,便无此顾虑。”
“但来历不明的第三者会惹动竞日孤鸣的疑心,他可是最绝顶的智者,被疑心难保不露破绽。”
因此不能选择影形伪装。
“而这个第三者,还得确保不会夺走暗中操控者的功劳。”
如此一来,人选范围便大大缩小了。
谈到这里,二人无声对视一眼,心下已有答案。
更甚者其中一位已经付诸行动。
爽风阵阵,茫茫千里放眼欲极,唯见冷雾掩清影,遮蔽远近,但闻棹橹声响起伏,曳破江潮。
华美雅致的画舫兀自航行在既定的轨道当中,两三盏挂在船楹的凄凉灯火扫清及目的一片模糊,分辨海上暗涌。
船影灯影倒映水中,却没有人影。
人在画舫屋舍当中。
此时玲珑雪霏正细心地往义肢铁骨上缠绕绷带,玉白指尖穿花蝴蝶般打好尾结。
“这,是什,什么?”
一旁伤势稍浅更早醒转,经佳人之口了解现状,掌灯于侧的天海光流不禁问。
翦水般的秋瞳倏移,眄了青年一眼,玲珑雪霏婉然道:
“刺骨液,刺骨液能刺激铁骨生肉,肉成之后就能长皮,皮如生成,伊的手就能复原如初。”
对于疑难杂症,翳流黑派虽有解法,但此间却未必能有近似药材可用。
因此荻花题叶在闲来无事之际,便尝试复现与改良异世药方。
北竞王府家大业大,更有万济医会一众医友集思广益,加之己身传承彼此印证,进度倒也不算慢。
刺骨液便是成果之一。
“生肉长皮的过程需要数天,这几天才是真正的考验,生肉过程的剧痛,比之方才更胜数倍。”
天海光流闻言不由得担忧地望向邪马台笑,旋即又转回来瞅了瞅面前女子。
光是旁观诡异铁肢穿筋透骨,青年便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加倍的剧痛当真不会死人么?
准确无误接收到对方眼神传达的讯息,玲珑雪霏示意对方安心,接着阐明药物作用:
“刺骨液药性发挥期间,伊全身会产生如火噬般的灼热,”温言示意高热不过正常现象,“只要撑过数天,大功既成。”
话音顿了顿,女子讶然道:“嗯……伊醒了。”
说话间,玲珑雪霏颇为体贴地接过天海光流手中的灯盏,方便青年上前照料友人境况。
一盏琉璃色防风掩屏纱灯,莲形灯身瓣作壁,蕊成灯豆叶为托,高泻清光莹莹,拟似银河倒影,名唤星天旧叶灯。
如果情况允许,荻花题叶绝不会亏待自己以及身边人。
这艘画舫隐匿在阵图一隅当中,收纳不少医者这些年来炼制的珍藏,船身更铭有不少实用的后勤阵法。
早先涉足战局救下邪马台笑、天海光流是玲珑雪霏所穿的蛊风影泪衣就是自船上所得。
云舟内里竟有专为女子设计打造的服饰,很难说荻花题叶存了什么坏心思。
不过至少发现这点的玲珑雪霏心情不差。
花曾向雪提过闲暇时出海游历的想法,当时女子以为这不过一时戏言,孰料医者已将未来座驾都打造完毕。
话说回头,有赖族群特异血脉,下意识陷入沉眠自我疗愈的邪马台笑是疼醒的。
模糊视线在贯彻脉络的阵痛中逐渐清晰。
“光流。”刀者苏醒第一句,咬紧牙关,吃力安抚挚友不安心情。
紧接着,便是庆祝劫后余生:““呀西啊,怎么这么痛?””
活着,才能感受到来自肉体的痛楚。
随后,酒红瞳仁动了动,趋光看去,一双眼下意识地眯起,这才看清烛火下佳人的全貌。
灯下的手。
灯下的柔荑,像兰花的瓣儿,她就这样一手掌着灯,一手掩着火,在柔黄的灯光吞吐映照中,竟是一个绝世的手势,深刻难忘。
邪马台笑看去,只见一个樱粉旗袍,眼睛像秋水一般亮丽的女子,她那一双明眸,比灯还灿亮,仿佛像一个深湖,浮漾着千种流云的梦。
而后加倍的疼痛如潮涌来,邪马台笑眼前复又陷入黑暗。
夜色黑暗,月光清冷,对立的两人磋商未停。
商讨着如何将情报卖一个好价钱,一者希望借此作为晋身资本,一者不欲底牌早早现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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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祭贪魔殿外由那场战争出手的人不少。”
有为着江湖义气驰援的苗疆兵长,还有因墨鲁缘故出剑收尾的废窑主人。
“或许这是一个方向。”栽赃的方向。
将“不知名”的女高手出身归于黑水城,合情合理的猜测,但却未必经得起推敲验证。
非然踏古想了想,出言补全单方面的说法漏洞:“黑水城出身,出手救下西剑流二人。”
合理,毕竟他们属于抗魔一方有生力量。
“在此之后却销声匿迹,”这就是谎言的破绽所在。
“并且有渔民发现一名独臂与一个身穿白衣的东瀛人随着一个女子坐船出海。”
而这,才是女子“真正”的来历所在。
至于刻意放出女子属于黑水城一方的消息不过是有意牵制而已。
身份来历大抵敲定,玄之玄表示凭空捏造一个身份,对墨家而言不难,对致力走上台前的影形而言更是轻车熟路,
并未质疑玲珑雪霏在苗疆的行迹是否会有破绽留下。
毕竟竞日孤鸣初登王座时就将所有忠心前苗王的部署交付默苍离。
可以说,见过女子出手的苗疆士卒近乎无一存世。
至于那些曾见过寒烟翠的人,又如何会将医者身边那位纤弱女子同孤身无伤败三尊的狠人形象联系起来呢。
荻花题叶的能为足以让北竞王对此袖手,如此一来,苗疆对魔世的情报基本掌握在还珠楼手中。
而不巧,杀手组织最近新换了一个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