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的登莱地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福山县城外之所以有这么多难民宁愿挤在窝棚里度日也不回归家园,乡下的村庄对外来人充满了戒心,这些现象的原因可不是因为海汉人的到来。天』 籁 小』说ww w. .在福山县以南以西的山区,还有好几伙山贼土匪在频繁活动,而他们的劫掠对象自然就是缺乏抵抗能力的普通百姓。
在这种弱肉强食的斗争当中,弱势的一方为了求生,要嘛抱团取暖,要嘛只能依附于强者。官府,或是匪徒,民众只能从中选择一方,作为自己在乱世中的保护伞。而福山县城外这些聚居在窝棚中的民众,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为了得到官府的庇佑,才会放弃回到家园的打算。但官府所能提供给他们的保护,也就仅限于县城周边这一亩三分地而已,离县城稍远的地方就只能结社自保,自求多福。
至于出兵剿匪这种事,县衙认为这是卫所军的责任,县城的驻军连守城都吃力,无法抽出兵力去打击藏身山区的匪徒。而卫所军则以编制不满、军费不足、匪帮山寨不在防区等理由进行推脱,也同样不肯出力。说白了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脏活累活,谁都不愿意冒风险去做,做了未必有功,但如果出现比较大的战损消耗,可就是谁出头谁背锅了。
对于这种现状,知县张普成是很清楚的,只是以他的能力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但不管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他还是想尽力维护治下民众的安全,对城外这群来历和意图都不明的家伙,他的看法其实与捕头韩勤一样,认为海汉人是打着赈济难民的幌子另有图谋。
黄曲道:“这群人如果真是从海上来,那应该跟附近的山贼流寇不是一个路数,就算我们不出手,应该也会有别人看不过眼。”
“你是说会有人跳出来黑吃黑?”张普成若有所悟地回应道。
“山贼不敢来福山县城下手,也就是忌惮官府而已,如果这些海汉人鼓动民众离开县城,那对这附近的山贼来说,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了。”黄曲指向城北道:“这里到海边还有十几二十里地,途中也就两三个村庄有人居住,若是有山贼在途中下手打劫,那可没人能救得了他们。等这些人拼个两败俱伤,再择机出兵收拾残局,就好办多了。”
张普成叹道:“只是这样一来,便苦了本地百姓了!”
黄曲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先保住这福山县城,才救得了更多百姓。张大人,就算不忍,眼下还是只能继续观望,待形势变化之后再做出应对。”
张普成也知道黄曲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不想冒险带兵出城去驱赶这帮人。他虽然对黄曲的想法不甚赞同,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他们的见识还是太有限,根本就想象不到海汉人的手段,更料想不到海汉在移民这件事情上的决心有多大。眼看暮色将至,马队便收拢了队形,离开了福山县城。不过马队也并未走得太远,到了夹河边便驻足扎营,看样子并未打算马上离开这里。而就在当晚,便已经有了一些零星民众放弃了县城外的窝棚,转移到夹河边海汉营地附近,看样子竟似就此要跟着去了。
翌日早上天色刚蒙蒙亮,孙真在睡梦中便被王进民叫醒了。
“你来看看,好像有人在监视我们。”王进民将睡眼稀松的孙真直接拖出了被窝。
孙真起身到了帐篷外面,借着刚刚亮起的天色,用望远镜查看王进民所指的方向。在营地以西大约一里地开外,有两人骑着马在驻足观望,如果不是有望远镜的帮助,仅凭肉眼的确很难现这个情况。
“那两人来了多久了?”孙真放下望远镜问道。
“哨兵在天明的时候才现,也不知道是昨晚什么时候来的。”王进民应道:“你看这是什么路数?是明军还是别的人?”